,似乎大有不同。
他凝神垂首片刻,会心一笑,平缓了急促的气息,轻轻掸落衣上灰尘,寸步不移拱手施礼,白衣翩跹一言不发的在月光下融成了谷中一片光影浮动。
茅屋内,纸窗映出的人影似乎随着烛火摇曳,微有晃动。又一阵夜风,窗内烛影突然闪烁瞬即湮灭,风住之时,屋内主人已翩然而出,却未带动竹门半分响动。身法之快如暗夜疾风,虽不见其人,影已随风至。此等神技,纵是老者一生浸淫江湖,见遍奇术神功,亦是相顾愕然,叹为观止。
他却并不敢直视主人,暗暗压下惊愕,随着黑云寸寸遮住月光,将自己的身躯一分分向下躬去。
主人不过将眼睛从老者身上扫过,便举头望向峡谷上头一痕狭小的天际。
她轻挥衣袖,却见黑云立时消散,清冷月色再度撒入谷底,亦撒在二人身上。
老者悄声抬眼,却见主人原长了一副普通妇人面孔,正定定望着半轮明月,似有出神。通身布衣,亦不过寻常农家人装扮。然则,却不失俊朗风姿,神仙仪态,自有一派清冷不可侵犯的气韵。老者愈看愈痴,口中不觉唤道:“青龙神君……”
那妇人收回目光,再度望向老者,目光微亮,绽出一个极祥和宁静的笑容,亦答道,“仇翁。”
“神君安好,扰了神君清修,小老儿…实在惭愧。”老者再度一揖,愈发俯下身去。
妇人笑得宁和,却未搭言。只是再度昂首,望向岩壁上一排破口,目光由上到下,停至距谷底地面十丈之高最近的破口,上面嵌着一柄巨大的紫铜双头长柄淬金偃月刀,大刀一头深深嵌在岩壁中,而另一头大刀锋侧却链着百炼钢索,索链极长,链至另一侧岩壁,链到尽头竟有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双头大刀,两柄大刀牢牢嵌在壁上,绷得中间钢索笔直不动,横于谷中。
妇人微微颔首,却始终未有一言。
“神君恕罪!只怪小老儿技艺不精,破坏了神君居所。”老者言语中尽是羞愧之意,“若是容儿,想来…必不至此。”
“容姑娘的轻功,的确当世无双。她多年来来往这句芒谷,为你我二人传递消息,每次都不见有半分气息不稳,就连衣裙都蹭不到一丝尘污。只是江湖代出人才,容姑娘又是仇翁从小一手栽培,年华正盛,青出于蓝,您又何必自惭自谦呢。”
妇人似乎察觉到了老者心事,语气放得愈发轻柔,“只是今日,却又为何不见了她,而是您老亲自前来呢?”
老者似是被问中心事,言语一滞,已是止不住的发抖。良久才重新平复了心绪,“这也是小老儿今日漏夜叨扰神君的原因,容儿她…被教主带走了……”
“什么——”妇人一惊,语气微沉。“此事当真吗?”
“已经两个月了……”
“平白无故,朱雀怎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妇人沉吟片刻,再度望向老者,声线一如神态,轻柔慈和,“可是她为你我奔走之事露了破绽,让朱雀起了疑心?”
“怎会呢?教主常年游历,不在教中。句芒谷被神君设下结界,根本无迹可查。容儿轻功又好,往返句芒谷与陵光山时间从不超过一日。这其间的消息传递又是她亲身而为,从不假手她飞岩旗旗众……”
老者极力压抑慌乱焦急神色,望向妇人的老迈双眼却又充满了乞求,“小老儿苦思不得…实在是无路可行,这才冒昧前来,请神君出手相助,救那孩子一命!”
“仇翁言重,你我已是百年深交,放眼世间,我身居谷底五百年,又能得几位如您一般的友人呢?何况容姑娘被朱雀带走,且不论她是仇翁情如亲女一般的关门弟子,单说这几年她奔波涉险,在朱雀眼皮子底下为我传递消息。我心中,实在感激钦佩。如今她身处险境,想必多半与我有关,我又怎会置之度外,不管不顾呢?”
老者望着妇人泛着涟涟波光的明澈双眼,无端平复了心绪。仿佛在那双澄明如星的眸间,蕴含着无尽使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仇翁莫要着急,我们先理清头绪。毕竟容姑娘在尾教身居高位,事务繁重,一言一行都影响颇大,何况一连两月不见踪影。朱雀冒着飞岩旗群龙无首的风险带走了她,那就必是紧要的大事。在他看来的紧要之事,必定与江湖武林,南北朝堂有关。仇翁不妨静心想想,最近尾教可有什么动作?而这外界天下,又是否有任何细微变动呢?”
月色如霜,谷中萦溢着甜沁沁的兰草幽香,教人心气平静。两人都安静下来,细细思索着每个细枝末节的线索……有风盈谷,拂过上空百炼钢索之时,发出萧萧瑟瑟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