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的尖叫声中听见了楚河的大吼,“——车会翻的!”
说时迟那时快,莫云侠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肩膀,两人猛的向后一坐——车身立刻止了坠势。我飞快的反应过来车头一定是掉进了山沟,所以车尾才会向上猛翘。
我向车外扫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已是阴云密布,我们似乎已经开到了没有马路的山林野区,所见之处尽是枯木野草。来不及再看,莫云侠已经环住我的腰,起身再次向后猛坐。
——这一次真的起了作用,车尾急速下坠,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已经猛然着地。我听到全车人在这狭小空间里的惊恐叫喊,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一定是车尾落地过猛震伤的某个内脏。才要坐起身来,却听见前面水晴刮耳的惊叫——
“归萤!包袱要倒!”
我下意识的仰头望向高高摞起的笨重仪器。却见原本捆牢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来,而摞在所有仪器最上面的银色医药箱摇摇欲坠的落下,正向我的额头砸来。
“小心!”水晴的惊叫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已经吓得呆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子里只想得到自己满脸是血的画面,闭紧双眼闷声大叫——
“啊——”
什么都没有发生。车霎时间停止了轰隆和震动,大家的惊叫也一瞬间全部停止,恢复诡异的平静。我心有余悸,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眼前被遮挡得漆黑一片,是医药箱吗,不,那是…是莫云侠的胳膊。
此刻的他,已经吃痛的弯下了腰,大概是钻心的痛楚让他面目扭曲,为了不让我看到,他深深把头埋在座位上。手臂还保留着为我挡下重击的姿势,紧绷而颤抖。
我有一瞬的茫然,扭头看见了脚边的医药箱,除了散落在外的药片补剂,还有一瓶酒精和两只巨大的供氧瓶滚落出来。我的头脑这才清醒过来,寒冷的恐惧感淹没了整颗心脏。这个医药箱本就笨重,又是从高空落下,莫云侠情急之下空手挡下,伤势之重可以想见。
“你怎么样!”我猛的坐起,却无意触到了他的手肘。他痛苦的缩回手臂,却只是闷声低呼。大滴的汗珠顺着他额头皮肤细腻的纹理滴落在坐垫上,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
“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我该怎么做,对不起…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大家快下车,找个平整的地方让他躺下!”我听见金碧颤声说道。
“下车…能下车吗……楚河!车停稳了吗!”卓影已不知何时掉了她的眼镜。有些近视的她此刻皱眉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稳下来。
“稳了!大家快下去吧——不过金碧,小礼也受伤了!”我顺着楚河的声音望去,只见他正捂着小礼的额头,推门下车的手上沾满了血。
大家立即慌乱的下了车,一圈人向半脸鲜血的小礼围了过去。我夹在莫云侠和行李中间,他不先下车我是出不去的。我不敢再轻易碰他,更不能催他赶快起身。只能挪了挪屁股,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医药箱。
“别动!”莫云侠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吃惊的望向他爬满血丝的眼睛,他向我身后瞟了瞟,我茫然望去,却见已经散开的行李堆已经摇摇欲坠,我每一次弯腰都会带起这座大山可怕的晃动。
我回望莫云侠,不知道为什么情急之下竟然湿了眼眶,却无暇去擦,只有紧紧握住他抓着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给我点时间。我的腿没受伤,下得了车。”我盯着他强挤出来却温暖依旧的笑容,仍然说不出话。
他的声音显然蕴满了痛楚,显得虚浮无力。却也听得出刻意的压抑,极力让人觉得轻松。
泪水无知无觉的从我的眼眶溢出,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声古怪的抽噎。他呼吸一滞,似乎一惊,随即竟然噗嗤一声笑了。我望向他的眼睛,却看见那笑意是分明的愉悦和满足,并没有半点假装。
“别哭了,有我呢。”
他的声音平静而轻柔,就像在呵护着一个受到惊吓的婴孩。我只是痴定定的望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融化,洇成涓涓细流,顺着眼眶,一滴滴落在他紧抓着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