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于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父亲走后,也带走了梁薇和梁毓言,偌大的别墅,只剩我一个人。
二十岁,我就开始接管H市的周氏集团。
我倒也没觉得多累,唯一觉得头疼的,就是苏南了。
梁毓言不吭不哈地走后,苏南背着个小书包,站在老宅门口哭了很久,那天还下着雨,我记得很清楚,她书包是红色的。
大抵就是记得太清楚,很久之后,我也送过她一个这种颜色的书包,那是我第一次去商场买东西,很尴尬。但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也不会承认,当时我还挺失落的。
由着苏南在外面哭了太久,管家有些看不过去了,就上来告诉了我,我其实都知道,但也装着很冷漠,抿了抿唇,说。
“让她进来吧——”
我都做好心里准备,等着苏南问我梁毓言为什么要离开,可她跟个落汤鸡一样进了老宅,只站在玄关的位置,一动不动。
半响,她才抬起眼皮,问。
“我可以进来吗?”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她仰起下巴笑了笑,尽量拧干自己裙摆的水渍,一条漂漂亮亮的裙子,就被她拧成了一坨。走进来,她也没穿脱鞋,脱了袜子,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那会儿已经是秋天了,暖气也没来,我看着都觉得有点冷。
管家好心地递拖鞋给她,她就摆摆手,暗搓搓地瞄了我一眼,说怕弄湿了。
她一路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我数次想让她在楼下自己玩,可转头看着她哭红的鼻子,我又有点不忍心。我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期间她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也不动,偶尔抬起头,都会发现她在盯着我,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地盯着我看。
我尽量无视她,翻阅完所有文件,等我抬起眼皮回望她,她才红着脸问。
“有吹风机吗?我的作业本都湿了,我还没写完,我怕老师明天骂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丝哭腔。
我最烦别人哭了,特别是苏南这个大嗓门,抚了抚额,我指着洗手间的位置,看着她进去,我觉得自己在自找麻烦。
我觉得她大概是个小骗子,出来的挺快,吹风机嗡嗡地响了一会儿,也只是头发吹干了,抱着小书包,也不问我乐不乐意,就吃力地搬了张椅子,推在了过来。
苏南安安静静地挨在我身边,做完了作业,有不懂的,她也会问我,但声音压得十分低,饶有一种生怕我不开心的模样。
我根本不想管她的,只是自己也没什么事了,就好心地教她那么一下下,全当做打发时间了。
她快走出我房间的那一霎,我忽地想起了父亲的话,动了动唇,我说。
“梁毓言不在,你也可以过来玩。”
说完我又有点后悔,她还是个孩子呢,我真恨,也不该强制性地压在她头上,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她先一步就应声了,摇晃着脑袋,连说了数个‘好’,并十分不客气地,几乎每天都来缠着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在养女儿,对待她,都是手忙脚乱的。
苏南呢,除了爱哭,脾气还不好。之前梁毓言在,我一直都都以为她的性子里全是妥协,可日日相处,她本性暴露的也快,起初她还会装一下,和我熟悉了一点点,就闹腾了。说白了,她就是一朵温室里养出的花朵,一句话说得重了,她就泪眼朦胧的,当着我的面,吸着鼻子,十分不服,又不敢惹怒我。
我不会哄人,大多时候都是管家在安慰她,她嘴巴经常嘟得老高,能挂个水桶上去。
好不容易我能勉强接受这个麻烦精了,现实又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苏南的母亲,我见过好几回,基本都是在老宅的门口,那是个很温婉的女人,说话做事不带一点攻击性,真的很温柔,看见她,我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有一天,苏南闹得厉害,非要我送她一起回去。
我拒绝了好几回,她都不从,她母亲只能和我商量,让我一同送她回苏宅。
我心底是愧疚的,因为苏南的关系,我收集了很多资料,也派人紧盯着苏家。我父亲出国前对我说的话,真假掺半,我心里也明白。
但我不敢提及任何,随着我势力的增长,我知道了当年父亲是威逼利诱让苏南的母亲割去了那颗肾,我也愧疚过。
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之后,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了,真要心硬如磐石,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之所以能是人,就是因为有感情,那种感情,并非控制就能压抑住的。
眼看着苏南母亲的车撞向迎面而来的卡车,我特别想提高嗓音提醒她,但我还是愣住了,并非我真那么狠毒,只是我想开口的时候,俨然已经来不及了,速度之快,没有任何反应的是时间。那一瞬,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护住了苏南。
苏南很小,一个手都能抱住,我都不用费力气,只要伸一伸手臂,就能护住她。
她吓得基本没了任何知觉,我用指腹拭去了她额角的血迹,缓声说。
“别怕,我在——”
苏南没作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而后死死地盯着我,小手揪在我的衣领上。
我还想安慰她几句,但眼前却出现了我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人。
竟然是苏贤明。
他双手均按在车窗上,我刚想摇下车窗,仅露出了这么条缝隙,他就急急地道。
“别——”
“你看到是我,就是我。我不求任何,周大少,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南南问起你,你就告诉她,一切都是我做的,行不行?我看得出来,苏南依赖你,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动了动唇,还没能回复,苏贤明就将卡车司机拉下了车。我几乎是看清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也看清了司机眼眸中诧异。
那个司机,估摸着也受了伤,神志不是那么清醒。摇摇晃晃地就被拽了过来,他脸颊贴在车窗前,十分痛苦地哼唧了几声。
苏贤明很快就离开了,我当时还不明白他的意图,直到我父亲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医院,他没关心我任何,只说。
“车祸是苏贤明一手促成的……”
除了失望,我没了任何感觉。
我特别想当面揭穿他,但我做不到,仇恨和自己父亲之间,我选择了父亲,那个对我说尽谎言的父亲。
躺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是绞尽脑汁在想着该怎么对苏南解释,毕竟她也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苏贤明说得那些话,我也以为她听见了。
可苏南却失忆了,不仅忘记了车祸的事,连同车祸之前的事,统统都忘记了。
除了失望,我更多的,竟然是庆幸。
我算是看着苏南长大吧,小升初,初升高,高一的苏南,已经亭亭玉立了。
不得不承认,她出落的还挺不错,要腰有腰,要……摇了摇头,我又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记忆力的那个小女孩,还活生生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