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尔朱嫣。
“你是说,二叔和阿兆他们为了瓜分地盘,可能会兵革相向”听完贺拔岳的大胆猜测后,尔朱嫣觉得整个人不由得慌乱起来。尔朱家族之所以能瞬间强大,并且在短时间内平定葛荣,元颢,邢昊这些叛军,无疑是因为尔朱家族团结一致。如果尔朱兆同尔朱世隆等一众叔伯决裂,那么将会走上三国袁氏兄弟那样,一旦有一个像曹操那样的人,别说整个尔朱家族不保,这么多年奋斗下来的基业将付之一炬。
一想到这里,尔朱嫣觉得贺拔岳这是在危言耸听,尔朱家族兄友弟恭,怎么会决裂,而且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境界。“你胡说,不会是这样的,叔父和阿兆,他们不会的。阿兆是父亲最得意的爱将,将来父亲也是打算将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点,众位叔伯他们会不知道”
听完贺拔岳这般分析,尔朱嫣说什么都无法接受。一夕之间,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死了,和自己打打闹闹的哥哥也没了。往昔那般疼爱自己的众位叔伯,现在为了扩充地盘闹得不可分割。想到这里,尔朱嫣脑海中,时常能想到尔朱荣所说的话:“尔朱家族不能内斗,一定要相互扶持。”
“大小姐”贺拔岳见尔朱嫣这般,知道现实很残酷,可是这个现实又不得不告诉她。
尔朱嫣怔了怔,紧紧的望着城墙外边。陇西的风景可真的清秀啊。秦岭山脉翠绿如春,长安街内的城墙,十里红灯长明。灞桥上的垂柳,今年恐怕又要秃礼而视了。“贺拔大哥,我想去洛阳”说完,尔朱嫣慢慢的转动身子,双目静静的望着贺拔岳,倒不是争取他的同意,而是有事求助于他。
贺拔岳见状,从尔朱嫣的眼眸中看得出来她想要做什么。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尔朱嫣,更知道也无法强求让她留下。“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着,贺拔岳狠狠地一甩衣袖,然后望着灞河边上的垂柳说道:“我带你来散心,绝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你身陷囹圄”
“可这就是我的命,贺拔大哥,你就让我去吧”尔朱嫣知道,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阻止尔朱兆同尔朱世隆等人反目。尔朱家不能被打败,尤其是被自己人内伤所败。
见贺拔岳不理她,尔朱嫣缓步的走到贺拔岳身边,轻轻的抬起贺拔岳的手,满是哀求的望着她。贺拔岳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这般帮助尔朱嫣了,也差不少连最后一次的资格都没有。
在洛阳城内,除了有尔朱嫣最为重要的哥哥,叔伯,还有高欢。那一天,贺拔岳清晰的记得尔朱嫣与高欢斜阳下谈心的场景,尔朱嫣笑了,不为别的,是发自肺腑的笑了。到现在为止,或许尔朱嫣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深深的被高欢所吸引。她的腰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别着高欢送她的匕首,同样是送扇子,高欢的扇子太过于贵重,她不愿意收,而他的。尔朱嫣收了,却是送他另一件等价的物品作为交换的。
或许,尔朱嫣永远不会知道那把扇子,他制作起来多么的费力。整整数十个夜晚不眠不美才将炉火烧的如此的垂青,耗费了多少的素材才做出了那么一把。但是好在,尔朱嫣收下了,而且还很喜欢。“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执意要去,你留在陇西,我会照顾你的”贺拔岳将双手紧紧的搭在尔朱嫣的肩膀上,这一次他无比的认真过,也是提了很久的勇气才想出来的。
“贺拔大哥,对不起。父仇未报,尔朱嫣始终不是诸葛穆青,她是尔朱嫡女,她有她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要做。尔朱忠魂,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魂归朝堂。这些,我是躲不过的”说完,尔朱嫣缓缓地滑下贺拔岳架在尔朱嫣身上的手。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便支持你。不过,你放心,夫人在我这里,我定然当贵客而待之。”说着,贺拔岳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睛有些微红,更有些许不甘。
“谢谢你,贺拔大哥”尔朱嫣对着他行稽礼。贺拔岳也以同样的礼节回她,十一月的灞河冷风潇肃,柳条光秃。贺拔岳独自暗伤些许,自知无法强求,便畅然而笑。他对着身旁的垂柳看去,然后奋力一折,将些许的垂柳挽成一团,他缓缓地递给尔朱嫣。
“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吗?”贺拔岳问她
尔朱嫣虽说早些时期厉游过些许地方,但长安还是第一次过来。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条河是历史上折柳送别闻名的灞河。她左右望了望,这条河河岸之上,有不少的年轻人折柳作别。在各地游记中,尔朱嫣似乎看到过这一幕。《三辅黄图·桥》记载:“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想到这里,尔朱嫣便大致猜到此地究竟是何处了。
“我曾听闻:“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见此河延绵千里,莫不是东晋才女谢道韫所说的“灞柳风雪”,“大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说罢,尔朱嫣不由的感慨起来:“真想有机会能在这里看到柳絮飞起,一观这位惊世才女笔下的霸柳风情”
贺拔岳不免感慨的说道:“会有机会的,将来定有一个像王凝之一般的翩翩公子,陪伴大小姐霸上看柳的”
尔朱嫣一脸忧愁的望着河上垂柳,听着灞河水声涓涓长流,一瞬间她觉得她已经融入自然,但又觉得自己始终在自然之外。说着,她缓缓的看着贺拔岳,然后缓缓的对着贺拔岳说道:“那我也祝愿贺拔大哥,早日能够找到共语之人”
贺拔岳知道尔朱嫣对他并无他意,只好将这份深沉的爱恋永久的藏在心底。翌日,尔朱嫣策马扬鞭而去,贺拔岳,宇文泰,蒲娟等人在尚勤楼上与她话别。她一袭长袍,一身男装,策马扬鞭而去。
蒲娟独自一人坐在城楼上,唱着《诗经·小雅·采薇》的歌曲: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家靡室,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大雪纷飞而下,贺拔岳心中缓缓的回想起那日在灞河上他与尔朱嫣的对话:“贺拔大哥,你知道鸿雁之志吗?它的一声只忠于一个伴侣,如果一只不幸而亡,另一只也绝不苟活,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照顾好我阿娘,若我此去能生还,就告诉她阿爹的尸骨定能帮她寻回,若不能,麻烦你也帮我告诉她,那只鸿雁随着老鸿雁一起去远游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家靡室,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蒲娟的歌声在整个长安城内缓缓回旋而唱,不知不觉间,天空下起了朦胧的雪花,尔朱嫣策马扬鞭,快速的驰骋在秦岭山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