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影同行

    十几里的距离，纵然先天修士，若是不善水性，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陆羽生等四人，相继爬上了湖岸，由于需要隐藏实力，他们在水中的速度并不快，此时，许多船客已经先一步上岸离去，谁也不敢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停留半刻。

    用灵气烘干衣衫，望了望变成小黑点的巨轮，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中年汉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他们没有找到钦犯，肯定还会在这一带搜索一番。”

    陆羽生坐在岸边调息，闻言朝他笑了笑，点点头，而林洛山却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将他背了起来，并招呼着汉子，“洛山叔，别感慨了，奶奶的，赶紧远离那些皇族再说。”

    陆羽生当即会意，暗赞兄弟谨慎，偷偷竖起拇指。谁知道有没有神识监视，又或者视力特别出众的人，演戏自然要全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霸道的人，搜查就搜查贝，居然还毁人家的船，逼人跳水，连那老板的灵龟都被杀了，他可真是赔血本了。”四人渐行渐远，陆馨儿终于忍不住感叹道。

    “说你笨吧，你还不信，他们毁船正是为了那钦犯，心有不甘阿，奢望着能从船缝里找到，哈哈。倒是这种渡船生意，我看好做地很，羽子，要是咱们铁风城旁边也有湖就好了。我困在云阳水寨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过，那种灵龟可以跟御兽宗购买，每天便能坐收大量的紫灵币。”

    落后一步的中年汉子突然插话道：“云阳寨可是既做渡船生意，又做人命买卖，人鬼都是他们。小兄弟，你的伤势重不重，我帮你看看！”

    “果然是好买卖！”陆羽生说着，便跳下兄弟的后背，朝那汉子咧嘴一笑。

    “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准儿没事，哈哈，羽子，咱南街双英，怎么样？”林洛山回头说道，自得地撇着嘴，他显然是在夸耀自己刚才的临机应变和默契配合。

    陆羽生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错，比牛背舒服多了。”

    “奶奶的，刚才真应该把你扔在湖里，看你游还是不游。不成，什么时候得让你背回来。”

    两兄弟习惯性地调笑，令那汉子惊讶不已，暗想：“灵杰巅峰一击都没事，这几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出手相助？难道这少年认得我，但我为什么偏偏一点印象也没有？”

    其实他从船上便满腹疑惑，拼命地思索和回忆，可记忆中就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但这并不影响他心中感激之情，救命之恩，万死也难报一二，他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始终跟着他们，不问情由，也没有独自离开。

    不过又走了一段路，见对方仍然不揭破，心下更奇，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急赶两步，超在众人身前，一抹脸，一张人皮面具拿到手中。回身时已经换了副面孔，但与那通缉画像却无一分相似，惹得林洛山咦了一声，显然是与他先前认定的事实有出入。

    这是一张让陆羽生感到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脸孔。二十多岁，长相十分平凡，唯一的特点便是白，十分的白，恐怕是常年皮肤不见阳光的缘故。淡淡稀疏的眉毛下衬着一对小眼，两撇浅浅的胡子，贴在嘴唇之上，和他面具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副真实脸孔的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下赵广明，恩公今日援手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敢问恩公姓名？”

    “陆羽生，这位是我兄弟林洛山，还有我堂姐陆馨儿。”

    “我还以为你认识这位大......哥。”林洛山本来想说大叔，但想起对方的易容，又见其真实相貌，才改了口。

    不过他的问题倒是问出了陆馨儿的心声，只从她睁大的眼睛便知一二。其实她的疑惑一点也不比那赵广明少，只是渐渐习惯了两兄弟的神秘和默契，更明白一点，该知道的，他们一定会告诉她，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是白问，还徒惹人厌。

    陆羽生觉得好难解释林洛山的疑问，这也是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开口的原因。在船上光顾着救人，上了岸才想，要如何解释呢，总不能告诉他们，其实是他前世认得赵广明，不但认识，而且是生死兄弟。

    赵广明，前世冥教的暗影堂堂主，这个始终坚定地站在他影子里的兄弟，比他大了近十岁。叛教大乱那天，他也殒难于冥教驻地。

    他加入教派十年，一直衷心耿耿，一手创立的暗影堂，更是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专门负责情报、谍作甚至暗杀的任务。因为他的职司性质，加上他的个人经历，造就了他后来沉默寡言，甚至可以用阴婺形容，因此教派众人除了公务，几乎无人愿意接近他，更不用说亲近，知交。只有一个例外，便是陆羽生这个教主。两人的渊源也是同样的救命之恩。

    赵广明原本是个独行大盗，几乎没有朋友，至少陆羽生没听他说起过。他不但有极高的天赋，卓绝的身法和隐匿功夫，更是令他妙手来去，从未走空，堪称来无影，去无踪。只是名声并不闻见于江湖，因为他出手次数并不多，何况失主也不知谁下的手，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或见过他的真面目。

    可惜他唯一一次露了痕迹，便是在二十七岁修为尚浅时，潜入皇族重地盗取重宝，被发现。之后，便惹来二十年的朝廷海捕，数度抓捕在即，又被其侥幸逃脱。直到冥教旧历二十年时，被陆羽生意外救下重伤垂死的他，并将其藏匿救治。他最终虽捡回了性命，但修为却从王级巅峰坠落到灵杰八阶，从此再无寸进。

    为了报答陆羽生的救命之恩，他便隐匿在冥教，组建了暗影堂，专司情报收集、对敌用间、甚至刺杀等暗中之事。他盗取的皇族宝物中有半张藏宝图，因此才促成了冥教和月海阁的合作。

    他前世的忠诚度96，之所以不是100，陆羽生猜想，恐怕是他心存报复皇族之念，又不愿连累冥教，也许终有一天会独自离去。

    当陆羽生第一眼看到地卫的画影图形时，便认出了他。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他有三副高级的灵器面具。图形上的那一副，刚巧是自己前世唯一见过的，恐怕也是他盗取皇族宝物时暴露的一副。

    那是一副青年面具，而刚刚在楼船上的，则是中年面具，他应该还有一副老年面具。但其本来面目，由于前世几乎毁容了，所以陆羽生只能依稀看出三分。

    赵广明此刻不再隐匿气息，灵杰巅峰的实力，绝对是天才之属。前世三十七岁，便修炼到灵王高阶，不幸地在皇族天卫的围捕下被逼使出了保命的绝学——血影遁，这是一种魔道功法，自残身躯，一经使用，瞬息万里，使用之后，修为倒退一级，从此固步自封。

    回想冥教叛乱那日，以他的修为和身法，若想只身逃离，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最终却选择死战，以他的为人性格，必然是出于未能事先洞察阴谋的愧疚和自责。

    想到这里，陆羽生心中感慨万千，也更坚定了这一世，要保护他的念头，不能让他重蹈复辙。

    “系统提示，教派任务：邀请赵广明加入重冥教，并组建暗影堂。时限：三年。是否接受？”

    系统任务的触发，并不令人意外，而任务的后半截，组建暗影堂，恐怕也会是未来的教派升级条件之一，正可谓一举两得。

    “如果我说这是一种宿命，我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某个情况下，救你一命，今天也好，二十年后也罢，这样不是答案的答案不知道赵兄你信还是不信？”陆羽生终于决定不编造任何理由，因为他直觉对方会相信。他原本编了几个理由，无奈皆有破绽，以赵广明的聪明，定会起疑，反而造成不必要的芥蒂。

    “我相信！”他见陆羽生露出错愕的表情，用手捋了捋眉角，笑着解释，“不要误会，我并不是真相信什么宿命，而是相信恩公你一定有救我的理由，也许现在无法明言。从我们船头相遇，我便感觉到你认识我，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我赵广明几乎没有朋友，没有名气，除了这次失手，自信也从未暴露过行踪，也许真的要用宿命来解释。不过，我相信你的善意，这是贼的直觉，我相信贼的直觉，就好比这次出手，我便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必委托人是你仅有的朋友。”

    赵广明微诧，又瞬间露出果然的神色，“我的直觉是你可能真的很了解我，这对于一个贼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好在我没有从你身上闻到一丝危险的气味，呵呵。正如你所猜测，只是，不是仅有，不过也相差不远了，我只有两个半朋友。”

    “哦，这是那半个，还是一个？”陆羽生十分好奇，因为前世不曾从他嘴里听到过‘朋友’这两个字。

    “一个！”

    “难怪，不过你对皇族出手，实在太冒险了，有没有想过，很可能因为这次出手，你的后半生将不得不在逃亡中度过，或许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今后任何一次值得你出手的机会，都可能是朝廷诱捕的陷阱，除非你的实力可以无视他们，否则你将失去大盗的畅意和乐趣。”

    看着对面的沉默，陆羽生知道他说到对方心坎里去了。并不奇怪，这番话本就是对方自己说的。那是二十年后，无数次落入陷阱后的感悟。此时特意说破，也是试图埋颗种子——独行大盗的生涯将不再适合他。

    林洛山习惯了兄弟的神神秘秘，也没有深究为什么救人，反正救都救了，就算惹来滔天之祸，他也会和兄弟一起面对。不过对方刚才的语气口吻让他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熟悉，是因为有股子老师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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