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殿下请三思呀。”李太监满是担忧地说道。
话音一落,郑克臧就不容置疑道:“老李,这个你不必担心,本监国自然有办法,你就安心按照这个章程去办事就好,至于水泥怎么制造,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教授工人。”
眼见劝不动,李太监也放弃了,他认识的郑克臧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很多时候看起来平易近人,实则有自己的主见,他认定的事情,即使是郑经来了,也不一定能搞定他,索性就不说了,监国殿下心里有数就好。
老李的劝告,郑克臧是不可能听的,因为他的奇观系统,以后免不了要大兴土木的,而且他认为隋朝快速灭亡的根本原因不是大兴土木,追根溯源的话,还是因为隋文帝。
这是因为,所谓的隋文帝“开皇盛世”其实是极端畸形的国富民穷。
隋朝也算是历二世而亡,老百姓活不下去才造反,这种“盛世”和老百姓没有半毛钱关系。
隋文帝严格土地和人口的统计,由此建立了一套极端高效的抽税系统,民间财富迅速枯竭,而皇帝又掌握了充裕的财政,花钱的欲望腾腾而生,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冲动像青春期的少年渴望异性一样难以遏制。
这是人的本性,你如果突然得到一大笔钱,也会升起这种欲望。
在那个年代,什么是“大事”?当然是基建项目和对外战争了。
隋炀帝大兴土木,开凿连通运河,修建宫殿,发动征高句丽和土谷浑的战争,而此时,人民已经非常贫困了。
古代创立的编户齐民制度,本是为财政建立稳定的税源,然而为了不过度压榨百姓,这种户籍制度又要保持一定的弹性空间,或者说模糊性,这样老百姓能逃避一部分苛捐杂税。
因为古代王朝自上而下的统治秩序,上级对下级的压榨基本没有什么太大风险,官对民的压榨可以说是随性而来,下级官员向百姓增加额外税费,基本没有任何制约。
但从朝廷来看,只要别把百姓逼的活不下去造反就行。三国时期蜀国一些县归附魏国,曹丕发现这些地方的户籍残缺混乱,人口、土地统计高度不准确,于是想严格统计。
然而司马懿却看到了这其中的窍门:正是因为蜀汉采用了严密的管理制度,对这些地方压榨太狠,他们才叛变,魏国不应延续蜀汉的错误,应该给这些人留有一定的模糊空间,于是他劝阻了曹丕。
隋文帝在当北周相国时,就看到了财政的重要性,北周之所以能灭掉北齐,就是北齐人口统计混乱,税收大减——北齐规定光棍纳税减半,很多人结婚就不登记,北齐朝廷毫无办法,导致税收减少60%以上。
隋文帝统一全国后,对崤山以东的地区,进行严格的人口普查,所有人都要到官府登记,如果发现隐瞒,不仅本人面临严厉处罚,连里正都要发配。
由此,隋朝建立了非常准确的人口普查数据,从而建立了一套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各州各县每年清理一次户籍,这套户籍管理制度使得朝廷控制了民间各个角落,几乎没有人能逃避税收和徭役了。
而对土地的统计,隋朝则是大大浮夸。开皇九年的统计,全国共有十九亿四千万亩耕地,换算成现代亩为二十一亿三千万亩,比现在的耕地还大,可隋朝的版图不如现在大,而汉唐时代,中国的耕地一直在五亿现代亩左右,可见隋朝土地统计浮夸到何种地步。
这种统计给民间造成的灾难不言而喻,朝廷按照这个土地统计征收了过高的税赋,实际土地产出没那么多,老百姓能不穷吗?
由于朝廷征税机器过于高效,财富迅速向朝廷手中聚集,而民间则不断滑向贫困,这就埋下了隋炀帝时期官逼民反的种子。
隋文帝也曾发布过免税、降税,可这都是短期性、临时性的,对于征税系统长期高效的抽取民间财富导致国富民穷的趋势,并无缓解。
隋炀帝即位后,如此丰裕的财政给了他极大的错觉。大业五年(公元609年),全国共八百九十万户,四千六百零二万人,这一年,隋炀帝发动了征伐土谷浑的战争,而唐朝贞观年间,全国总户数才三百多万,到开元年间,户数才与此时差不多。
隋炀帝的军队纪律相当不错,他本人也是军事统帅,也发布过减税措施,可这一年的土地统计是多少?五十五亿八千五百万亩,这已经同实际土地亩数相差十倍。这意味着老百姓要交这么多土地的税赋,民间已经不堪忍受了。
大业八年九年和十年,隋炀帝发动三次征伐高句丽战争,各地发生灾害,开大运河、军事行动和修建宫殿又要加税加役,终于超过了民众承受的临界点,于是发生了社会大崩溃,各地揭竿而起,官员也纷纷叛变。
想这么多,郑克臧也有点领悟,极端的国富民穷不可取,虽然这一切离他还很远,他现在只是临时岛主,要想转正还得过冯锡范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