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身体虽感不适,也强撑着执意相陪。
卢惊隐心情甚好,酒量又颇豪,席间频频劝酒,笑说人生苦短,日月似石中火,倏忽即逝,该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白衣雪和吕戈哪敢推辞,一番鲸饮,当夜二人大醉而归。
好在当地盛产一种叫作“雁荡云雾”的茗茶,时值谷雨时节,新茶刚刚制作而成,色泽翠绿,汤汁浓酽醇厚,正好借以解酒,不致宿醉难醒。
次晨卢惊隐邀请白衣雪与他共进早餐。席间仅他二人,卢惊隐说道,去年的暮秋便接到了胡忘归的书信,说是白衣雪已经启程。他掐算日子,一个月之前当可抵达,然而始终不见人影,令他十分担心。白衣雪便将自己南下遇到的诸种羁绊,粗略告禀,只是隐去了钟夫人和蹉跎客湖边对话的一节。
卢惊隐听了,对沈重、百里尽染亡故大感震悼;情教变生肘腋,令他惊异之余不免大发喟叹,说道:“四大山庄与情教和则两利,斗则俱伤。劳牧哀此回送来厚礼,颇有结交示好之意。四大山庄正好借此化除畛域,与情教修复旧好,联手共御外敌。”白衣雪点头称是。
一连数日,卢惊隐设筵置酒相待,那四大坛上等的金沙竹叶青,也都一一见了底。日日宿醉,白衣雪和吕戈渐感不支。吕戈本是好酒之人,竟也难以招架,到了第三日,推说要早日向劳牧哀复命,辞行离了苍葭山庄。
这一日的午后,白衣雪来到秦方霈的房中探望。秦方霈服了灵药,经过数日的卧榻静养,红光满面,气色已然大好,倒是白衣雪精神略显萎靡。秦方霈问起缘由,白衣雪苦笑道:“卢世伯盛情相待,小弟心中感激不已,只是小弟不胜杯酌……”
秦方霈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很是喜欢你,倘是一般的人,别说请你喝酒,就想见上他老人家一面,也是难的。”
白衣雪连声道:“是,是。”
秦方霈道:“师父此回听说你平定了苏眠愁的叛乱,劳牧哀极感我们四大山庄的这个恩情。师父在我们师兄弟们面前提及你,是赞不绝口。若非你不日要启程回复师命,他老人家真心想留你在山庄多盘桓些时日,好好游玩游玩这雁荡山的山水。”
白衣雪心下惭疚,说道:“四哥,小弟年幼无知,不会说话,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秦方霈神情忽地一黯,沉吟片刻,涩声说道:“你道师父他真的是在喝酒么?”
白衣雪奇道:“卢世伯喝的难道不是酒么?”
秦方霈呆呆地瞧着头顶上木床的承尘,隔了良久,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师父喝下去的都不是酒,是孤寂,是难解的哀伤。”
白衣雪怔怔地说不话来。秦方霈道:“我们是自家兄弟,我与你说说,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