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了头和尾巴,将身子丢在了开襟阁的绣榻上。
罗昭仪受了惊吓,将看守池塘的太监叫过来一通叱骂。影响一环一环的荡漾开去,最后竟然全都算在了陈涛的脑袋上。
弱者肉,强者食。恐怕这就是宫里头最大的法度。
陈涛早已经哭哑了嗓子,几乎五体投地、匍匐在杨任的面前,乞求垂怜。而此时此刻,感觉到害怕恐惧的,却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站在陆幽身旁的小宦官,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集会,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杨任的目光从陈涛的身上转向人群,冷冰冰地扫视了一圈。
“你们在内侍省里头当差做事,全凭着‘忠心自愿’这四个字。可是一旦惹了事、领了罚,这心里头自然就会产生怨恨……而心存怨恨之人,是绝对不能被留在宫里头的——这个道理,自从入宫的第一天你们就应该懂。还不明白的,也没这个资格继续留在内侍省里头!”
四周围依旧是鸦雀无声的寂静。
所有人都缩紧了脖子,低着脑袋,生怕自己的视线撞上杨任的目光。
陆幽不想惹上麻烦,于是也垂下了眼帘。
下一刻,他听见杨任喊了一声“打”,紧接着就传来了陈涛的痛呼声。
噼啪作响的木板,狠狠击打在了年仅十三岁的小宦官身上。十下二十下,疾如暴雨。
剧烈的疼痛之下,陈涛连声哀叫求饶,甚至哭喊着想要向爹娘寻求庇护。
可是并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庇护他。
慢慢地,陈涛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再也听不见了。
二月末的雨,依旧一刻不停地下着。地面上的水流沿着青石板的缝隙纵横流淌,将血红色的丝丝缕缕送到每一个小宦官的脚边。
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却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动静。
陈涛的尸身被拖了下去,杨任也朝着尹肃心行礼告辞,转身返回掖庭狱中。接下来,换做站在尹肃心背后的三名大宦官走上前来。
这又是要做什么?
陆幽正纳闷儿,却听见斯诚冲着众人大声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手也伸平喽给几位大人仔细瞧瞧。快!”
小宦官们刚刚受过惊吓,一个个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有赶紧照做。
那三个大宦官立刻走过来,一个专看各人的手掌手指;一个看身材手脚;剩下一个却是仔仔细细地盯着小宦官们的容貌长相,也不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三个人就这样将百来号新人逐个打量完毕,又重新站回到尹肃心的身旁,开始一个一个地喊人出列。
看人手掌的那个宦官,选中的人年纪都略长,五短身材居多,看起来憨厚敦实。
看人身材手脚的那位,选中的小宦官大多行动灵活,手脚修长。平日里也多是机敏好动的主儿,一刻都停不下来。
至于那个看长相的,选出来的自然都是容貌上佳之人。然而由于陆幽脸上蒙着面具,倒并没有被看上。
选完了人,尹肃心首先起身返回了长秋监。而等他走远之后,所有被选中的小宦官,也立刻跟着三位大宦官离开,并没有谁出来做任何的解释。
剩下的几十名小宦官们站在雨里面面相觑,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有人“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是沾着血迹的雨水渗透了布鞋,连着布袜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陆幽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朝着东北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入了长秋监。又绕过气象万千的重华堂,穿过西便门,朝着后院的丽藻堂走去。
丽藻堂,是历代长秋公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偌大的院落里草木葳蕤、林泉幽静。自戚云初就任以来,更是不允许闲杂人等擅自出入。
陆幽却是轻车熟路地来到堂前,伸手叩响了门扉。
屋子里没有传来戚云初的回应,门却自己打开了——厉红蕖左右张望了两下,一把将陆幽拽进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