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去,而他也将是你今后一生的敌人。”
“重复的挥剑练习或实战训练会增强身体强度,而‘凝聚’则是一种通过对抗自身来找出自身弱点的特殊精神技巧。”
说到最后,老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索尔一眼,又补充道:
“我不知道你心里的仇恨从何而来,已经堆积到了什么程度,但我希望你不要把剩余的人生浪费在那上面。”
索尔一时间根本无力回应老者的话,只能勉强点着头。
这种精神训练很不容易,只是一次就让他感觉到了类似深度饥饿般的强烈眩晕。
好半天索尔才从剧烈地喘息里平静下来,刚才在意识空间的最后时刻自己似乎被自己的黑影干掉了,那无比真实的死亡幻觉让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休息的间隙,索尔坐靠在墙边注视着干草堆上的老人。
“您为了什么而战?”
在索尔想来每个人都有各自战斗的理由,有人为了守护生命里重要的人而挥剑,有人梦想着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族徽上,也有人在黑暗里和邪恶纠缠你死我活。
“我不知道!”
老人说出了一个出乎索尔意料的回答。
动了动自己仅剩的右手,老人垂下的目光看向自己弯指虚握的手掌,仿佛那里正握着一把光耀锋利的剑。
“我一生都在致力于我的剑术,可到头来我却悲哀地发现那并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老人的神色有些怅然,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回忆里。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曾经梦想成为村子里第一个消灭巨龙的人。”
“我在森林里穿行几个月,在荒野里追寻巨龙的足迹,后来我终于在某个山谷里找到了那个大家伙。”
“遗憾的是当我面对它的时候,虽然我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惜我错误的低估了彼此的实力,最终失去了我的左手。”
“当我回到村落后,许多人问我还会不会向它复仇,我傲然回答,不死不休。”
“可实际上,我再也没有关心过那条龙。”
说到最后,老人凝视着自己曾经握剑的手,声音逐渐黯淡。
“似乎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做过任何事情。”
索尔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即将走到生命的最后阶段,这样的时刻任何安慰已然没有了意义。
人的一生,漫长也好,短暂也罢,真的有心肯定不会无话可说,但老人却只是简单提到了他人生中的某个片段,而且那还是一件早已沉没在岁月河流里的往事。
显然老人对自己的人生是不满意的。
也许在老人十七岁那年面对巨龙的时候,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只手,还有他的剑,勇气之剑。
而那把剑,在他今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找回来。
剧烈地咳嗽打破了周围的安静。
过了一会,老人把今天的食物原封不动地向索尔一推,然后笑容和蔼地对着索尔摆了摆手。
“带走吧,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即将越过死亡边界。”
“感谢你这几天的馈赠和陪伴,你我言尽于此。”
“人生的最后时刻,请允许我独自怀念。”
索尔飞快地穿过一条条巷道,奔跑在黑暗里。
他突然记起井底还剩下两羊皮袋麦酒,老人会需要的,索尔想。
能做的事已经不多了。
等他带着酒水跑回谷仓的时候,老人已经不在了,干草堆上只留下一个人形的凹陷,证明有谁曾经在这里停留过。
索尔这才想起自己这三天一直闷头专注于高密度的学习中,自始至终都忘了问老人的姓名,而老人也没问起过他。
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偶尔遇见,三言两语,又各自踏上各自的旅途。
索尔想起他曾经提出想为老人准备一处墓地,可老人当时只是平淡地摇摇头。
“我不需要埋骨之地,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会去找一个敌人,战士应该死在战斗里。”
积雪里树棍和单足的脚印一路向着镇外延伸,但索尔并没有跟上去。
也许此刻老人已经去找枯萎魔蛇复仇去了,也可能他正在独自面对一头巨龙,继续着年轻时的梦想。
又或者,他其实只是想默默地离开这个世界而已。
谁知道呢?
站在阴冷黑暗的巷道里,索尔仿佛看到一个苍老落寞的背影,艰难地推开房门在漫天的雪花里摇晃而去。
从此永不再见。
一些悲伤的情绪在索尔心里翻滚蔓延,让他无所适从。
按住心口,索尔默默向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许多人不知道为什么出生,许多人漫不经心地活着,许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