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视野里陡然出现了一座旧房子。
那座房子很破,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断壁残垣,连门都没有那种,早已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和用途。奇怪的是,就在那残破的墙体间,似乎隐约有烛火透出来。
索尔踉跄着走进其中,发现整间屋子不止没有门,连屋顶都没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屋子中间划了一下一分为二似的,断墙和屋顶也由此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
稍好的右边墙体上有残破的框架支撑着小片屋顶,那屋顶下的墙面上嵌着两个用于置物的小台板,此刻一个奇怪的家伙正闷头在墙角里就着烛火忙碌着。
那家伙似乎是一个恶魔?长着两个倒弯角,皮肤是褐色的,四颗獠牙突出唇畔却不显得狰狞。只是那一身久经旅途的兽皮短外套,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有一瞬索尔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他懒得去验证。
“嘿,小东西,在我拧下你的脑袋前,滚出我的地盘!”那恶魔显然早就感觉到了索尔的接近,但他直到索尔走进破墙间能听见自己说话时才发出警告。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听起来有些年纪了,至少不像年轻人那么清脆。
“老杂毛。”索尔没头没尾地骂了一句,然后在左边的断墙下找了个角落让自己躺倒,似乎准备就这么睡过去。
这边的屋顶很稀薄,不时会有雨水滴溅下来,显然算不上什么躲雨的好地方。索尔并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自己又要非自愿性昏迷了,随便找个容身处而已。
“在我见过的许多人类里,一心求死的怪胎其实不算少。嗯?原来你是中了诅咒。”听见索尔找死般的叫骂,老恶魔转过头,用有些阴冷的竖瞳对索尔打量了一眼。
“你知道?”索尔躺在那里睁开一只眼,能一眼准确看出自己身体状况的人还真不多。
“谈不上知道,诅咒可是一种古老的力量,我漫长的生命里的确见过不少。一旦被诅咒附体,体内的诅咒会逐渐腐蚀你的血肉,啃噬你的身心,接下来……”
“接下来会怎么样?变成一个怪物?”索尔的语气满是讥讽,并没有被老恶魔的描述所吓到,实际上这些症状在他身上早已经发生过了。
“怪物?不不不,实际上现在你已经是了,只不过暂时你还能像人一样思考。”
“而接下来当诅咒最后腐蚀你的意识,你会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慢慢变成一个终日沉溺于杀戮和鲜血的东西。嗯,一个奇怪而无序的东西。”老恶魔像是在卖弄自己的见识般。
“你是恶魔?”索尔此时并没有什么谈话的欲望,他如果有力气,也许会跳起来和这个老杂毛干一架。并不是因为矛盾,只是因为他暴戾的情绪在啃噬身心,单纯想要发泄而已。
“恶魔,那些深渊里的怪胎们乱·交后生出来的杂种吗?别闹了!我来自黑暗,也不叫什么该死的恶魔,那只是你们人类根据我们无序的外貌所编排的无聊名字而已。”
“我也不需要名字那种东西,反正也没几个人会记住,当他们死成骸骨,死成灰尘以后。”老恶魔一脸暴躁的呢喃着。
“好吧,老杂毛,那你有多少岁了?”索尔问。
“这世上唯一年岁比我悠久的,就是脚下这片大陆。”老恶魔晃了晃脑袋。
比大陆稍小的年纪?那不是成千上万年了?关键是老恶魔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说谎。
“哦?那很多年前的诸神战争你参与过吗?甚至王国历时期的不死族来袭?”索尔发现靠交谈来分散注意力貌似有点用,于是开始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神权?皇权?我没空去关注那些无聊的老故事,就像你作为一个人类,你会整天去观察蚂蚁打架吗?而你们短暂生命里的那些争斗在我看来,连蚂蚁打架都算不上。”
“那这世界有神吗?”索尔漫不经心地问。
“神算个屁!那只是你们人类自己意·淫的产物而已。”老恶魔一脸不屑。
看到索尔似乎准备追问,老恶魔不耐烦地摆着手转身走向角落。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没空回答。”
“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身为人类,百年左右的寿命,该死就老老实实去死就好了。像蠢货一样度过无知的一生不好吗?知道那么多只会把你的人生搞复杂。”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活了那么多年自称无所不知,你能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吗?”索尔有气无力地问,他感觉意识又开始昏沉了。
“我不能,或者说就算我能我也……”索尔感觉老恶魔的话语越来与遥远,渐渐有些听不清了。
“何况,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你已经扛过了诅咒的爆发期,只要明天你还能醒过来,你就死不了了。”
老恶魔不紧不慢地说着,转头却发现角落里那个渺小的人类已经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