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玩扑克牌的时候，集齐所有的坏牌就能变成好牌。

    ------太宰治《人间失格》

    直到现在，我也忘不了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单纯得像个孩子，带着毫不犹豫的肯定，带着融化人心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却非常幽默的一句话，就在我们相遇的第二天，无比炎热的夏日午后。

    那天，按照计划，我们走完了又一个古代帝王将相的陵墓，谈到了很多有关历史的感慨之后，想到了昨夜的一个梦，我说，

    “昨晚，我梦到一个意外事件。就在自己的课堂上，我站在讲台准备讲课，面对台下60多个大学生，突然发现忘带了教案，惊慌失措中，我知道必须保持冷静，作为一个保持良好形象很久的老师，怎么可以乱了阵脚？

    在梦里，我迅速镇定下来，不让学生们发现任何破绽，然后临场发挥，顺利地完成了一堂教学。不过，醒来以后，我还是吓得久久不能平静。你呢，有没有这种意外情况发生？”

    乔治频频点头，“是啊，我也做过这样的梦，看来我们都很重视自己的工作，作为老师，我们最怕讲课出现问题。不过，我并不紧张，因为我的学生似乎更喜欢听我聊天讲故事，所以有时候不需要按照教案来讲课的，比如英语的口语会话，主要就是鼓励学生们互相对话，跟我对话。哈哈。。。”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真的羡慕你英语能够说得这么好！”

    “哦，那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练习说英语呀！”这句回答让我开怀大笑，多年以后依然记忆犹新。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幽默感呢，为什么我说话总是那么认真，不懂得放松，让听的人也会跟着严肃起来，难怪在需要轻松的场合，我好像没有办法营造轻松愉快的气氛。

    突然，他眼神变得无比温暖，问我：“你还没有问我昨晚做了什么梦。OK，我昨夜也做了一个梦，现在不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敏感，或者智商不高的我其实有点太聪明，我预感到他的这个梦，一定和我有关。不知道他会告诉我什么，但是一定不会让我不开心吧。

    带着这样踏实的好心情，度过了这个本来非常辛苦的一天，除了这样的愉快和温暖，我没有任何别的报酬，可是我非常满足。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朋友们也会一起和他见面，品尝简单的家常饭，或者聚在一起聊聊各自的生活环境，聊聊工作和未来。

    我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是大学英语老师，她们都有一个特点：对工作勤勤恳看，踏踏实实，对生活知足常乐，不争不抢，对朋友推心置腹，友善真诚，我为这些朋友感到无比自豪，特别是多年以后，经历了大学校园以外的很多事情，结识了社会各界人士之后，不喜欢玩心机不喜欢颠倒是非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我，只想回到我的大学同事圈子里，我只要她们，就够了。

    那天下午，和同事们聚会的时候，我依然安安静静听大家发言，没有料到乔治突然端起一杯茶，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地说：你还记得我说过自己做了个一梦吗？

    他对房间里吃惊的朋友们一笑，继续说：

    ”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我不喜欢说假话。认识你的第一天夜里，我就梦到自己和你的婚礼。”

    他的话，让在场的朋友们愣住了，大家安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看着更加不好意思的我。脸红地不知说什么。听到他又说：“你知道吗，通常我的美梦都会实现的。所以，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看到他那么温暖的笑容，那么明亮的眼睛，那么长的睫毛忽闪地看着我，又说了一句大实话。

    “我想可以的。只是，我，现在处境不太好，还有一些麻烦。比如，大家都知道，我的家境，还有病重的老人和需要照顾的妹妹，我曾经。。。。”

    我看到朋友们给我使眼色，她们怕我说太多，怕我口无遮拦说些不该说的话。可是我什么都不想隐瞒呀。

    我说：“而且我离过婚。”

    这时候，我的好闺蜜Helen说，乔治，你知道吗，我们的Elina一直都是学校里最受学生欢迎的好老师。另一个闺蜜Wei说，学生们总是要求上她的课，我们都很羡慕的。

    那天，我第一次听到同事好友们对我的各种夸奖，内心幸福和自大了很久很久。

    当我把这些告诉了父亲，他却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高兴。其实，他对我的生活充满了忧虑。

    我知道我从小体弱多病，出生三周就住院开刀，腹部肠粘连，差点丢了小命。

    他知道我努力学习，坚强勇敢，吃苦耐劳，总是顾不上自己。

    他知道我经历的一切挫折和打击，总是在背后鼓励我不要放弃学习，不要放弃事业。可是我做不到。

    我心里的愧疚，只能在行动中去弥补。我省吃俭用，把省下来的钱都给了他，希望他开心一点。

    只是，我一直听不进去老父亲的建议和忠告，这是年轻人的通病。

    但愿我的所作所为，没有让他失望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