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为难起来。
白荆城中役奴本有五万,用以司甲堂铸造的役奴只有八千不足。冶炼之术本就繁复,忽是接下了数量远多于平日的铸造命令,良楚深知仅凭那八千役奴是远远不够的。
这时,良楚有个叫“六保”的远房侄孙便为他出起了主意,那白荆城外的大批流民正闲于城外棚屋,若是可以粮食换得他们的劳力定能按时完成铸造兵甲的命令。那六保更是拍着胸膛向良楚说自己定然能完成此事。
那良楚觉得此法不错,便将伐木之事交给了六保负责。那六保本是游手好闲之辈,得了这么个美差,便动了歪心思欲从当中捞些好处。
平日里与六保相熟之人皆是地痞无赖之辈,他们便想出了以劣质粗糙的糠饼换流民劳力的主意。六保最初还有些迟疑,耐不住那些狐朋狗友一阵吹捧怂恿,又思及那利滚利之后能捞到的利益,心一横便答应了下来。
待帝鸿氏与腾渀氏和解之后,姬少瑞便下令将流民迁往轩阳村落。那糠饼的花费却是一笔庞大的货贝,六保亦是打着司甲堂的名义从城中多个权贵富商出赊借的,此令一出,六保当即便慌了神。
那群地痞之辈便打起了贩卖流民为役奴来还债的主意。不少流民还不起债,便自愿卖身为奴,这算下来竟是赚得更多,不足三千役奴便将欠权贵富商们的债还清了。剩下的,那便是白捡的好处了。
六保这次算是学了个乖,以孝敬为由,卖了役奴的货贝整箱整箱往良楚家中搬去,还专挑着良楚不在家之时专送与良楚的夫人,只道是感谢二老的提携之恩。
只是越是临近迁徙之日,那六保又是焦急了起来。三两日便前往那城南棚屋对那些流民威逼利诱一番。
昨夜终是出了事,六保一伙人喝醉了酒便又去了城南外棚屋。
有一大家子流民还不上债亦不愿卖身为奴,好言相求六保几人再宽限些时日,其中一地痞听他们哭得焦躁,非但出言辱骂了一番更是动手打死了人。那家人本就是在绝望之中,一看家人被打死,便群起而上与六保等人拼命。
那家人手无寸铁又如何打得过六保等人,混乱之中,竟是被六保等人打死了四人。那家人当即便发了疯一般的嚎叫起来,周围流民闻后便立刻出手相帮。
六保被揍得不轻,趁乱从人群脚缝中爬出,拼命向白荆城南门跑去,其余几个地痞便被流民们揍得更惨,五花大绑扣下了,对着逃跑的六保喊道,若是想换这几人的命,便将用契约来换。
事已至此,六保只好跑到了司空良楚的家中求助。只是六保又急又惧,说了两个多时辰,才将事情说了明白。
良楚闻后一巴掌便扇到了六保的脸上,只是良楚的夫人却是劝说,眼下再打六保出气亦是无济于事,还是尽快解决此事,若是天亮后流民闹到了姬城主那里,怕是司空之位难保。
良楚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想了个对策,便匆匆前往白芦殿而去。
到了白芦殿之后,良楚便对姬少瑞说出了城外流民欠债闹事,扣下了几人欲赖账。还对姬少瑞说起了此事之因由,并言明,那被扣下的几个皆是城中某些权贵之亲戚。
姬少瑞闻后当即便大怒,传令卓奇赫将六保立刻带到白芦殿来。
那良楚为了替六保遮掩事实,便将糠饼高利一事推在了那几个被扣之人头上,只道六保亦是受害被骗之人。
便是姬少瑞黑着脸坐在案榻前,那良楚亦是一直念叨不休。
“将军,人带到了。”卓奇赫进殿之后拱手道,说罢按着那六保跪于殿中,随后便站到了一侧。
姬少瑞点了点头,盯着那六保冷言道:“你自己交代清楚吧。”
那六保平生第一次见姬少瑞这般威严之人,当即便是全身颤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只是这番话却是事前良楚早就安排好的。
姬少瑞闻后一言不发,冷视着跪地颤抖的六保。
那良楚更是额头上汗水直冒,生怕这情急之下编出的一番谎言被姬少瑞识破。一时间想开口再解释一番却是胆怯而不敢开口。
半晌,姬少瑞忽是开口道:“司空欲如何解决此事啊?”
那良楚闻言立即答道:“流民们本就是背井离乡的可怜之人,我等皆为族人本就当多加照拂才是,只要他们还清了原本的口粮之债,那契约便还与他们好了。也好叫他们无牵无挂去轩阳安家才是。”
说罢,良楚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卓奇赫,只是卓奇赫却是面无表情,良楚又悄悄看了姬少瑞一眼。
偏殿外的窗下,连山三人却是气得不轻。这殿内之人的说辞分明就是一番谎言,难道姬少瑞却听不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