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胥城,泽华宫。
世人往往会生出突发的一个小小的念头,往往与其他人所想皆有所不同,只是大都不必宣之于口。恰如魁隗氏一族,身为这九州四极大地之上最古老的氏族,坚守着最虔诚的信仰,几乎世代族人皆是一模一样,于是便极少出现想法不同的人。
而任子祯的言辞虽短,却道出了他心中那一个小小的且与族人全然不同的想法,因而招致了在场所有长老与族长的责备。
长老议会不欢而散,任子祯被责令去神树建木之下虔心向神明忏悔,甚至不能再有多一句的辩解。
随后,族中的权核们便开始对此议论纷纷。起初有人只是觉得那不过是任子祯一时荒诞的想法,可族长任重秋的看法却是截然不同,他认为在出现了“人皇”的重要时刻,任子祯那般想法只会为魁隗氏招致祸端,若是魁隗氏再有其他人亦是如此想法,怕是氏族早晚会因此而被神明所遗弃。
恐惧的来源并非亦无道理。想来魁隗氏坚守阳胥城一城千数载,不与其他氏族往来,人丁算不得兴旺,土地算不得富饶,被其他氏族所觊觎,自保之前提便是仰赖着神树建木所施予的庇护,安慰人心的便是对神明的敬仰。
倘若失去了最为根本的,怕是便会真如族长任重秋所说一般。
长老们皆是认可了族长所言,对于将“人皇”请回魁隗氏领地一事皆是欣然同意。“人皇”对于魁隗氏一族的意义远比一统九州四极更为重要,那是魁隗氏期盼了千数载的契机。大抵亦无人敢言明,神明赋予的职责或许远没有一族之需更为重要。
……
昆仑,不周神殿。
千万载的风雪是属于不周永恒的风景,没有温度的规则亦是这里的唯一。神明可以有最温柔的慈悲,却不可以有炙热的念头,如此才能秉持着最公平的裁决。
至少从始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如此理解的。所以,始从来不需要感情,只需要绝对的冷静与清明,他亦相信自己做到可以如伟大的神明的那般。
从莲离开不周再到归来,此时的不周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从前只能归作记忆,仅仅是记忆。从神明归隐无脊之巅的那一刻,不周便再也不是昔时的不周。
不周不再需要八十一使徒日复一日的咏唱,亦不再需要等待下一个神明的出现。
始很少离开不周神殿,尤其是在将白小露带回之后。始总是沉默的坐在巨大的神座之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比殿外那两尊神明的雕像更像一尊雕像。
而白小露亦只能蜷缩在神殿的角落里,除了看着始,其他什么都做不到。始却并未急着要取出神之心,因而白小露便更为忐忑那一刻的来临。
还有太多的话未曾来得及对连山说,若再度变回那只白色的小鹿,便再没了开口的机会。整个神殿之中,白小露的感情是唯一的悲伤。
只是,白小露从来不知道,不周不需要悲伤,眼泪便更显得多余。
“你为何哭泣?”始的声音从巨大的神座之上传来,“我记得从前你是没有眼泪的,千载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像人了?”
白小露闻言吓得不轻,原本的寂静突然被打破,更因为开口的人是始。只是白小露不敢开口,始一直以来是白小露心底最深的畏惧。
沉默。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剑一般飞向白小露,霎时便将她牢牢地捆住,随即便被一道无法反抗的力量从角落扯飞而起,眨眼间,白小露便站在了巨大的神座前,始正冷冷地盯着她。
“你由父亲大人亲自所造,也算是得天独厚的一份荣耀了。其他的神兽可从未有你这般幸运,或坚守于四极,或身负其他使命。唯有你,父亲大人竟然在归隐无脊之巅前将神之心放到了你的身体之中...这是父亲大人伟大一生的一个错误。”始淡然地说着,仿佛是对着白小露在说话,又仿佛白小露根本不存在一般。
唯有那紧紧束缚着白小露的绳芒却并未松弛分毫。
“而父亲大人最大的错误便是连山,这是一位伟大的神明绝不能有的错误。你以为连山真的可以成为神明吗?”始的声音如同最寒的冰。
“父亲大人的任何决定不是你可以质疑的,他是最伟大的神明,拥有着最温暖的温柔!”白小露鼓足勇气反驳道。毕竟,在白小露的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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