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些庶务,将来就是一个有身份的总管罢了。
陈芳娘回家省亲,衣裳头面虽是新的,脸色却显憔悴。
李姨娘一看,就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好。
“我的傻姑娘。”她眼眶微红,“像你大姐的亲事,说出去光鲜,背后的苦水怕是三天三夜都倒不完,咱们宁可面上吃亏,内里得点实惠。”
陈柔娘见识不多,已经被生母说动:“可去哪里、哪里找这么个人呢?”
李姨娘耳语:“近来老爷总是会见举子,听说有个年轻有为的举人,家里条件差些,人却出色得很,以后就算不能中进士,也不愁谋生。”
陈柔娘扭扯帕子:“那,姨娘同太太……”
“我自会为你敲边鼓,可你自己亦须争气。”李姨娘暗示。
陈柔娘倒吸口冷气,惊得面色发白:“姨娘糊涂了,若是被老爷太太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想什么呢?”李姨娘白了女儿一眼,语重心长,“只需叫他知道你样样不差,三分的愿意变作五分,事就成了八分。”
男人这种东西,嘴上说“娶妻娶贤”,谁嫌娘子生得美?纵然是正妻,两情相悦和不甘不愿,区别一样大了去了。
她这女儿样貌姣好,脑子却笨。天底下的好事有数,你不争,就叫人家抢了,留下的坏事儿,才会主动落到头上呢。
“别忘了。”李姨娘字字珠玑,“萱草堂的那个还比你大半岁。”
凡事有竞争,就有危机感。
陈柔娘想半天,道:“我听姨娘的。”
--
转回此时此刻,陈柔娘面对程丹若,心中别扭又窃喜。
别扭在于被撞见做了出格
的事儿,窃喜却是源于事情的进展竟如此顺利,陆举子的样貌不差,她心里的三分愿意已经变成七分。
方才一时失措,叫住这位表姐,原以为是打草惊蛇,现在想想,却是老天都在帮她。
瞧瞧她的打扮,本来就够土气的了,她还不知在何处沾了一身的泥和草屑,着实狼狈不堪。
谁家郎君乐意娶这么个不修边幅的娘子?
陈柔娘想,按照姨娘的说法,事情应当有八分准了。
她心中略有自得,亦有几分歉疚,主动和程丹若示好:“多亏表姐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自家亲戚,不必如此。”程丹若并不知晓李姨娘母女的谋划,可这事甚至用不着推理。
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他面前崴了脚?
但她没打算戳穿。
还是那句话,古代女人太难了。嫁人就是二次投胎,能选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的?
她装聋作哑,为陈柔娘遮掩,在黄夫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
“怎的如此大意。”黄夫人不轻不重地责备一声,“丫头呢?是谁跟着你?”
陈柔娘忙道:“母亲莫怪,我见杏花开得好,想摘几支回去给祖母插瓶,打发雀儿去摘,却不想自己看入了迷,踩了石头。”
其实,黄夫人本无意追根究底,踏青游玩扭伤脚,算不得什么大事。理由说得过去,她便轻轻放过:“下次不可大意。”
又拉了程丹若坐到自己身边,和颜悦色地问:“方才顾太太急慌慌地叫人,说是兰娘跌跤,你恰好遇见了?”
程丹若道:“是,我在后山赏景,忽然听闻有人呼救,便上前查看,谁知是顾五小姐,不小心跌到坡下伤了腿。”
黄夫人眸光微闪:“噢?独她一人?”
“有人比我早一步,我到没多久,顾小公子也赶了过来。”程丹若一字不假。
黄夫人忖度少时,颔首道:“顾太太同我说,回头要好好谢你。”
“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她十分谦逊。
黄夫人笑一笑,温言细语:“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虽然程丹若不姓陈,可她寄住在陈家,又岂能扯得断关系。
人情是她的,也是陈家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众人过得十分平静。
偶有交好的官宦人家过来,闲聊几句,一时兴起,便拼桌一道用午膳。
虽说是野餐,却并非全是冷食,除却酸枝木提盒中带来的酒菜,自有仆役背了提炉子,早早点燃炭火,煮出热腾腾的食物来。
今日三月三,必吃芥菜煮鸡蛋。
芥菜、红枣、鸡蛋,再加红糖,是今天必吃的一道菜。
黄夫人吩咐邓妈妈:“取一些煮好的鸡子,给老爷送去。”
所谓曲水流觞,像陈老爷这样的士人,不可能与女眷似的,坐在锦障中观赏一二风景便完了。他们早早选取一截蜿蜒的溪水,杯浮水上,停在哪儿,那人就要作诗一首。
当然,他们写不出《兰亭集序》,但肯定自认能得几分真味。
午膳后,日头渐渐晒人,大家便陆续打道回府。
光明正大约会的节日,就这么过去了,但后遗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