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恒一路追着黑影而出,果不其然,最后在梅影宫附近又失去了黑影的下落。
矗立在黑夜里的梅影宫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在殿外可以看到殿内影影绰绰的灯火,那是关公像案桌前的烛火散发的光芒。他轻移脚步,无声无息地潜入梅影宫里,身形如暗夜之中蛰伏的幽灵一般,慢慢隐蔽了气息。
气息完全隐蔽后,纵然是如白虎那般通灵的灵兽也发觉不了,更何况这只力量低微的精魅。
破败的院落一角隐约传来挖土的声音,声音很微小,显然是经过了刻意的掩盖。可是梅影宫没有半个人烟,在孤寂冷清的夜里不论多小的声音都分外清晰。
即恒一步步循着声音走过去,绕过墙角走向通往后院的小路上,就看到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蹲在前方墙根下的阴影里。那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团黑影匍匐在地上,仿佛在蠕动着,在挖掘着什么……
她显然并没有料到被一路跟踪了。梅影宫乃宫中禁地,除了护卫军巡夜不会再有别人前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特地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分行动,半年来从未失手。
可是今夜,她疏忽了,忽略了清和殿里新来的护卫队。
直到冰冷的剑刃贴上她的脖颈,她才愕然停下动作,僵硬在原地。
“住手。”即恒低声喝道,“站起来。”
她迟疑了片刻,心跳如擂鼓般凶猛,额上的冷汗滑落下来,流进衣襟里。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很镇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站起来。”即恒复喝道,握住刀柄的手指逐渐发力,“再反抗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声音与当日后院里浇花的少年一样有些低沉,却不似那般春日暖阳的明媚,低沉中的冰冷之意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掌,依言慢慢站起了身。漆黑的背影融入漆黑的墙角,如鬼魅般不可猜夺。
即恒皱起了眉头,执剑的手掌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脚步向后轻移半步,只要她有一丝妄动就可当即解决了她。
正在这时,一个突兀的脚步声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声音朗声喝道:“什么人?”
即恒一怔,剑尖仿佛响应了他内心的波动,却给她提供了可趁之机。她猛地转身,挥起手中紧握的一把泥土就像即恒砸去,混着奇异的腥臭味的泥土登时满面扑来,即恒被逼得踉呛退了一步,便趁这个空隙,她遁身而走。
剑刃在空中狠厉划过,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声,伴随着泥土落尽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已经不知逃往何处了。
腥臭味令即恒一阵作呕,烂泥之中的血腥渗透着浓浓的贪念和欲望,仿佛就要脱离泥土喷薄而出。在她蓦然转身的那一刻,一双猩红的眼睛酝酿着逼人的光芒。
长剑上尚有血迹流下,触目惊心。
殿外的脚步声疾步逼近,那人威严地厉喝道:“什么人在这里?”
即恒闻声转过身,一盏宫灯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陛下分外难看的脸色。陛下拧起眉头不悦道:“是你?你怎么在这?朕说过任何人不准踏进梅影宫,你不知道吗?”
即恒定了定神,垂首恭敬道:“陛下恕罪,卑职紧追一可疑人影而来,说不定正是这段时日肆虐宫帷的食人鬼……”
陛下怔愣了一刻,脸色微恙。
即恒侧身让到一边,指着墙角那堆物什说道:“这具尸首极可能是前天夜里遇害的,尸体经过大雨的浸泡已经浮肿不成形,食人鬼若非是饥渴到一定程度,自然不会吞食。所以今夜她是来毁尸灭迹的。”
陛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隐约看到一堆烂肉纵横交错,还能看出是埋了半截的断臂。一根根突出来的东西,是露在泥土之外的手指。
他捂住口鼻,禁不住一阵恶心。即恒见状继续说道:“她打算掩埋尸体,洗清自己的嫌疑,却被卑职发现了……”
“好了,你不用急着解释。”陛下不耐烦地打断他,哂笑道,“倒是本该在禁闭中的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能解释一下吗?”
“……”即恒沉默不语,却深深低下头,尽可能表现自己的谦卑和顺从。
陛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对于他这般举动既感到可笑又觉得新奇。
“怎么,解释不出来?”他追问道,“还是说,这又是六公主的命令?”
“卑职抗旨不遵,与六公主无关。”即恒默默叹了口气,急忙解释道,然而只换来陛下一声冷笑。
他虽然低着头,却仍然能感到陛下的目光如利刃剜在他脖颈,寒意慢慢爬上背脊。
陛下喜怒无常,心思又难以捉摸。卫队长说得对,和瑾虽然受宠,但是陛下根本不会宽待她。她只犯了一点的小错都有可能会遭到重罚,他不能再连累和瑾。当下心念飞转,出口说道:“卑职以保护公主为第一优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抗旨之罪还请陛下容卑职将食人鬼捕获,再来请罪。”
他一口气说完后,不知为何手心里全是汗,心跳开始猛烈加剧。一种说不清的冲动在脑海中翻腾,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攻击心理,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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