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正在朝阳宫里批阅奏折,加封行赏,诏令使者与美浓谈判,成盛青举胜回朝后所要处理的事物很多,可谓是忙到焦头烂额之际,可偏偏这个时候后宫亦是风云搅动,一刻不得安生。
不过是顺口答应了和瑾与太乐府的比试,却让露妃好端端着了火,他这头安抚好难缠的后妃,一转身清和殿里又开始连夜大闹……当他看着两个罪魁祸首一前一后来到跟前时,强压着心头的业火,抽起嘴角挤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你们真会给朕惹麻烦……”
和瑾心头一惊,连忙俯身跪地,即恒便跟着一起跪下去。
陛下将手中的折子往案桌上一摔,眉间已按捺不住怒意地陇起一道深摺,喝问道:“说,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低声道:“昨天晚上……没什么大事……”
陛下冷冷地哼了一声,嗤笑道:“连护卫军都惊动了还说没什么大事?小瑾,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和瑾无言以对,甚至是无地自容。昨晚莲池边上演的一场“捉奸记”本来可以风平浪静地过去,谁知正赶上护卫军巡夜至此地,卫队长不由分说上前护驾,就要将麦穗捉拿归案,要交陛下处置。和瑾拼了命地解释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奈何卫队长不依不挠借机报复,即恒只好挺身挡下这个枪口,为麦穗解了围,就此落下一个“奸夫”的头衔……
这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最重视皇家颜面,对和瑾身边留着男子已是一忍再忍,不得已而为之。可如果这个男人犯下淫?乱宫闱的罪名,他是绝不能再容许他存在下去了。
陛下负手缓步走来,一股凌厉的威势随着他脚步的迈动而袭来,他越过和瑾身边,径直来到即恒跟前停住,目光炯炯直视着他红肿的嘴角。
即恒将头埋得更深。
“即恒队长,你可知罪?”陛下锐利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仿佛能洞察一切般通明。
即恒口吻谦卑地答道:“卑职不知犯了何罪。”
陛下冷冷一笑,踱着步子慢慢绕到即恒身后,盯着他挺直的脊背,音色清朗徐徐道:“你与宫女私通,让公主抓了个正着,难道还想狡辩?”
“这是天大的误会。”即恒为自己辩解道,尽管言辞恳切,语调却没有丝毫的抑扬顿挫,仿佛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受到惩罚一般,“那个宫女只身落入莲池,卑职不知水深便下水救人,怎么会有非分之心。”
陛下哼笑道:“怎么你向卫冕坦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边说着边看向和瑾,和瑾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只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既不申辩也不维护,听话得出奇。
即恒语气冷淡地说:“那是卫队长诬陷我。”
陛下缓步踱至即恒身前,将他的诡辩尽数听在耳里,既不怒也不笑,挑眉问道:“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诬陷你?”
即恒这时抬起头盯住陛下,乌黑的眼眸空洞洞的,然而最深处却藏着一点捉摸不清的光芒,隐在瞳仁之下看不分明,他一眨不眨道:“卫队长因食人鬼一案屡次要求卑职相助,都被卑职拒绝了。他甚至亲自到清和殿向公主借人,反而被公主奚落了一番,他怀恨在心,自不会放过这报仇的大好机会。这一点陛下大可以向公主和卫队长求证。”
一番言辞顺口溜下来,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陛下低头凝视着那双幽深到诡异的黑瞳,眉心轻轻皱起。他曾经嘲笑过即恒的眼睛出卖了他心中所想,此时他毫不遮掩地直视着他,在陛下眼里看来,就是一种挑衅。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屈膝跪在他脚边的少年,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的冷意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即使他毕恭毕敬地低头下跪,可仍然有一种凌厉之气收敛着锋芒,如气息一般压抑地弥散在空气中,教人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陛下同向和瑾投去不易察觉的一瞥,直觉到和瑾今日的沉默亦是颇为古怪。他转回视线落在即恒眼中,对着他一副义正词严的清白之色嗤笑道:“一阵子不见,你倒是学会伶牙俐齿了?”
即恒收回目光,不冷不淡地恭维说:“多亏公主教导有方。”
“呵!”陛下勾起嘴角笑了笑,目中已燃起一星怒火,俯身凝视着即恒,目露凶光道,“你还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深更半夜清和殿的宫女会去独身去莲池,而你也出现在那里,那么及时地英雄救美?”
即恒不躲不闪地对上陛下逼视的目光,凝滞了片刻,垂下视线喃喃道:“因为……”
“因为我想要一枝水莲。”一直未出声的和瑾蓦然出声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想在清和殿养水莲,所以让他们俩去摘。”
陛下皱眉沉默半晌,方道:“小瑾,任性是有限度的。”
和瑾垂下头不言语,一缕碎发垂落于耳畔,使她的表情看不清明,她低喃道:“也许到了夏天的时候清和殿已经易主,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能留下最后一样值得日后想念的事情。”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兄长,目无悲喜,只是平静地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希冀,“皇兄,离宫以后我将告别这座皇宫,切断与它所有的关系和牵绊,我不会再提起关于这里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可是对于这个生活过十六年的地方,我能怀念一枝养过的水莲吗?”
她静静地凝望着陛下,仰起的眼眸中存着某种盈动的星点,仿佛是哀求,亦像是期盼。
陛下听过她的一番坦露后不由地神情微凛,他不确定这是她真实的想法,抑或是蒙蔽他的演技。过往一次次的宽恕与宠溺才会造就她如今越发的肆无忌惮,如果这一次不能给予她深刻的教训,谁能知晓在距离出宫之日这短短的十天里,又可能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离这一天越近,陛下悬起的心就越敏感——不能再纵容她了!
他狠下心,厉色呵斥道:“你想要一枝水莲大可以命人去花房取,但你不该自作主张离开清和殿,当朕的禁足令只是一纸空文吗?”
和瑾一言不发地聆听着兄长的斥责,末了才轻声应道:“是,我知错了……”声音毫无起伏,空洞得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像。
陛下凝住和瑾的目光更为惊诧,他转而向即恒看去,后者同样一改平日的嚣张跋扈,温顺地垂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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