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极殿内,李渊看着群臣缓缓说道:“王世充,前朝大臣,挟越王杨侗占据洛阳,自称郑王;窦建德,草莽造反,自称夏王,割据河北。此次东征,两人俱为我大唐擒获,昨日东征军返长安,献两人于我大唐太庙。诸位爱卿,你们看两人该怎么处置?”
裴寂首先说道:“当然是斩首,以绝山东之后患。”
李渊听后默默点头,李世民说道:“王世充心胸狭隘,河南人并不服他,而且,手下诸将也都背叛他,投降我大唐。这样的人,斩首,不会引起河南人心动荡。窦建德,虽出身农夫,但在河北深得人心,如果斩首,河北人心动荡无疑,于大唐不利。”
李渊沉吟,李建成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李世民。
大殿上一片寂静,李渊看向李建成,“太子,你怎么看?”
“我认为二人皆当斩。”李建成说完,魏征一惊,他是河北人,最了解河北的情况,他心里是不主张杀窦建德的。
李渊持杖走到群臣中间,“朕以为,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世充,是前朝贵族,贬为平民就可以了。窦建德是草寇出身,不可与王世充相比,斩首,正是警告天下,不可有草寇造反之心。如今大唐拥有天下,杀窦建德,有利天下安定。”
李世民趋前一步,说道:“陛下,我还是觉得,杀窦建德,恐怕不妥……”
李渊摆摆手,“二郎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朕就诏告天下。好了,散朝。”
李世民低头不语,魏征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魏征的夫人问道:“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魏征喝了一口水,道:“窦建德要被斩首了。陛下和太子主杀,秦王反而不主杀。”
魏征夫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道:“没想到,秦王还如此仁义,听说,你瓦岗聚义的兄弟大都在秦王麾下,既然如此,你何不转投秦王?”
魏征摇摇头,“妇道人家,懂什么!”
月光如水,洒在秦王府的后院里,李世民表情忧郁地走进院子,和站在门口的无垢对望一眼,他走近她,扶着她回到内室卧下,自己陷入了沉思。
“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世民眸色幽暗,“窦建德……要被斩首了。”
无垢望着李世民,一言不发。
良久,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当初在洛阳的时候,我许诺窦建德不死,可现在回到长安之后,我保不住他的命,言而无信。”
散朝之后,李世民又去见了父皇李渊,向其陈述,杀窦建德,河北人心会乱,甚至……有可能会激起河北的再次叛乱。河北历来是最难收服的,我们不能不小心。
而李渊却告诉他,取天下时,为稳住一方势力,可以不杀之;而今得了天下,则正统最重要,人心是随正统的。杀窦建德,也是警告天下人,出身卑微的人不可有造反之心。
无垢撑起身子,看着李世民,“父亲去世后,舅舅收留了我们。舅舅家是渤海大姓,但是连年征战,也没落了。虽说是舅舅,到底是寄人篱下,我在舅舅家学会了做人的规矩,家贫规矩在。舅舅满腹诗书,教我和无忌读书,读书使我增广见闻,开拓视野。”
李世民点点头,“我从小随父皇到荥阳、楼烦任上,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书。十六岁那年回到长安,与你成婚,这些年,在你的影响下,也读了一些,深知读书也不容易。”
“无忌书读得好,那个时候,他也只能读书科举,谋个出身。我也只是求嫁人,十三岁嫁了你……”
李世民嘿嘿一笑,“你嫁对了吧?”
无垢笑笑,换了个姿势,“别打岔……无忌常和我说,李家的二郎有志气,那次在舅舅家见到你,怎么形容呢,眉如远山、星目悬鼻、玉树临风、英气逼人……”
李世民哈哈一笑:“那……我现在呢?”
“现在啊,多了份成熟与刚毅。不过,我特别看重你有交无类。”
李世民极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
“你交无忌,不在乎他寄人篱下;你交刘弘基,不在乎他是个流氓;你交刘文静,不在乎他是朝廷钦犯;你交房玄龄、杜如晦,不在乎他们是落魄书生……”
“这些人都能助我打仗。”
“所以,你不看他们的出身。”
李世民似有所悟,凝视着无垢。
“听说窦建德最初不知道什么是文物制度,他重用读书人,一年后就有了文物制度,做夏王既有人心又有样子,你与他交心,不是也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吗?”
“惺惺相惜……”李世民起身,重复着这四个字,不住地点点头,“说得好。”
无垢也站起来,走到李世民身边,“二哥,不可为的事,不必再想了,当务之急是网罗人才。”
“这事我找无忌和玄龄商量就好。你累了吧,我扶你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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