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马夫之过

    九月，李世民命人修缮仁寿宫，更名为九成宫。又打算修筑洛阳宫，朝臣们大都反对，主要是担心他走隋炀帝的老路，但是从江淮、山东来长安朝贡，或者举行科举考试，都极其不便；再者，人人都到长安的话，京师的物资供应压力很大，所以李世民排除了异议，坚持修洛阳宫。

    但是，他的诏令刚刚下达，民部尚书戴胄就上表行谏，认为“动乱刚结束不久，百姓穷困潦倒，国家府库空虚，如果不停地营造，公私耗费，恐怕难以承受。”

    李世民称赞说：“戴胄与我非亲，只是以忠诚正直治理国家，知无不言，所以厚加官爵予以酬劳。”但是他也没有停止修建。

    洛阳宫的修建是由大匠窦负责的，窦开凿池溏构筑山林，饰华贵奢靡。李世民知道了很不高兴，迅即下令毁掉，并罢免窦官职。

    九月的天气，退却了夏日的烦躁，带着些许凉意。丽正殿内，无垢持书而读，看到精彩处，她还提笔记下。

    “皇后，不好了——”清秋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正在御马厩发火呢。”

    “怎么回事？”无垢放下书问道。

    “陛下的爱马不知为何突然暴死，陛下迁怒于养马的宫人，非要杀了他才解气。”

    “快去看看！”

    御马厩，李世民正在发怒，“马官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把他给朕叫来！”

    内侍急忙把这个马官拎到李世民面前，他早已吓得瘫在地上。

    “你把朕的马给养死了，你说，你给它下了什么药？它好好的，怎么会死？你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你说，你该不该杀？”李世民越说越气，马官哆嗦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你这个马官，是怎么养马的？难道你不知道那是陛下最喜欢的马吗？”原来是皇后，她看上去很生气，“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一定要找出原因，再来回陛下，然后再说如何处置你。”说完，示意内侍带马官离开。

    马官刚走，李世民就对无垢说：“你要他回去想什么？还有什么可想的？杀了他！我的马在战场上都是以一当百的，横扫敌人千军，他竟然给我弄死了，你说，不杀了他，怎么平我心头的怒火？”

    无垢看向李世民，柔声说道：“陛下，他一个养马的，本来就提心吊胆的，生怕把马伺候不好，他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害陛下的马啊！”

    看到李世民火气稍降，无垢不慌不忙地说道：“从前，齐景公因为马死了要杀养马人，晏子列举养马人数条罪状：你把马养死了，这你的第一重罪。让国君因为马杀人，传到百姓耳朵里，一定会怨恨国君，这是你的第二重罪。诸侯听到这件事后，一定会轻视本国，这是你的第三重罪。齐景公听后于是放过了这个养马人。陛下读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个故事，怎么忘了呢？”

    李世民听完，看着自己的妻子，“你呀，学问渐长，几句话就把我折服了。”

    无垢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日理万机的，可能忘了齐景公的故事了，臣妾只是提醒了一下，但是，听得进去才是明君啊。”

    这下轮到李世民不好意思了，“唉，羞愧，羞愧，多亏了你的提醒。”

    “陛下，那……那个马官如何处置啊？”

    “赶快放人，既往不咎，叫他以后小心就是了。”

    无垢吩咐旁边的人，“听到了吗？陛下发话了，赶快放人。”

    内侍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马官前来谢恩。李世民对他说：“你谢皇后吧，是她救了你的命。”

    马官又赶紧向无垢谢恩，她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有一天，李世民跟房玄龄议完事，说起了这件事情，他说：“皇后从来不问政事，却又经常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给朕以启示。要不是她的及时提醒，朕就把那个马官给杀了，不就成了连齐景公都不如了？当朕想要夸奖她几句的时候，她却又像个小姑娘，马上不好意思起来。朕何其有幸，得皇后这一贤内助。”

    房玄龄感叹道：“这才叫做‘母仪天下’啊。陛下有幸，马夫有幸，天下人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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