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开始就给陈尔诺上如此大量,老七真是有些苛刻,不过他自己也没闲着,他四肢也绑上沙袋,腰上还绑了个更大的,陪着陈尔诺一块跑。好在他给二人布了个移动视听禁制,普通人类看不见也听不到他们,否则,路人就会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战袍的壮汉在马路上撒丫子狂奔,进而分析这家伙要么有角色扮演的嗜好,要么他就是从哪个古装片场跑出来还来不及换服装的群众演员。
老七为什么要撒丫子狂奔?因为陈尔诺在撒丫子狂奔……陈尔诺为什么要撒丫子狂奔?他不狂奔也得行啊,身后的老七可是一道接一道小闪电不停手地追着他的脚跟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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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便利店,陈尔诺快累吐血了,面色惨白地躺在练功房的地上大口喘着气,活像河水干涸后裸露的河床上,一尾裹在淤泥里、鳃盖和口-唇徒劳地翕张着的苟延残喘的鱼。
“绑着这些沙袋跑这样的距离还真不是谁都办得到的,你的表现还不错。”老七走了进来,“训练嘛,要讲究循序渐进,今天力量和耐力课的量已经够了。”
陈尔诺闻言刚是一喜,扭过头就看见了老七双手中各提着一个硕大的圆柱形沙袋。
“接下来是老大负责的徒手格斗技能训练,不过那家伙比较懒,你要自己把这两个练习用的沙袋挂到棚顶上。”
说完,老七两手松开,两个沙袋就同时戳在地上了,竟然不倒。“咚”的一声巨响,陈尔诺感到地面剧烈的震动,身子无可抗拒地被弹了起来,他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上身。
面前的这两个圆柱体可以被称为沙袋吗?这声势简直让人误以为是砸实地面用的石夯嘛。也就是这里的地面包括天棚和四壁都由隐大人用神术加固过,否则它们还不直接砸进地下直至没顶?
老七关上门离开前还不忘补充一句:“这俩沙袋也没什么了不起,里面装的与你刚才用的绑腿里装的是完全相同的物质。”
是,物质相同,密度也就相同,可这体积也差得太多了吧!陈尔诺坐在地上看着俩沙袋,需要鼓足勇气才能站起来走过去试试它们的分量。抻量的结果是——纹丝不动。
老七刚才说什么来着,今天的力量训练结束了?绝对是自己听错了,应该是“今天的力量训练才刚刚开始”吧?
再看看空空如也找不到任何可用工具的房间,望望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顶棚,陈尔诺绝望了。
但是,事实证明,人活着就有希望,轻谈绝望是不对的。两个小时后,陈尔诺终于把两个看着平常实则重如定海神珍般的沙袋挂在了棚上。
老大掐准时间走了进来,邪邪地笑:“臭小子,你害我赌输了啊,一顿饭倒没什么,可输给老五就是让我不爽。老七去睡觉了,老三在打坐,我和老五在外面闲得无聊便打了个赌,我说你就算能把沙袋挂上去,至少也要三个小时开外才办得到,老五却赌你定能在三个小时之内完成。你面临绝境、激发出潜能的时间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你的潜力很好,只是命不大好——让我不爽的人命能好到哪里去?”
这几位神族在人界较久,又为了便于和陈尔诺沟通,尽量用小时、分、秒等现代人类时间单位代替他们习惯的时辰、刻、字等。
陈尔诺烂泥一般瘫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里道:你们闲着没事倒是进来帮我啊!对你们这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劳到举不起手。
事实上,就算是心思动上一动,也让他疲惫不堪。
老大搔搔头,笑得颇为阴森:“先夸你一句,干的不错。不过呢,打沙袋是老七惯用的方法,嘻嘻,我忘了告诉他,我可不喜欢,咱们用不着它们。格斗嘛,和真人对打才过瘾、进步才快啊……”
听了这话,陈尔诺宰了老大的心都有,可他实在是累得动弹不得,只好尝试用眼神“杀死”对方。只是……瞪眼也好累啊!
“嘿嘿,眼神不错,杀气够了。问题是杀气够了实力不够反倒容易给自己招麻烦,有杀气没实力那是家养的只知狂吠乱叫的低等宠物犬,有杀气更有实力的才是凶猛善战的野狼!”老大看了看地上那摊“人形泥巴”,说,“怎么,爬不起来了?没关系,练习打架技能嘛,原该是先从挨打练起的。”
陈尔诺心叫不妙,一只脚踝已经被老大一手攥住。老大也没废话,攥住了就开始抡——往左一抡,陈尔诺正面拍地;往右一抡,陈尔诺背面砸地……
老大越抡越快,把陈尔诺当叶片,舞得跟被飓风猛吹的风车似的……
老大越抡越开心,陈尔诺已经和坚硬的地面来了无数次零距离接触,被砸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而老大那丫的居然边抡边扯着野狼嗓儿哼小曲!
“——左三甩、右三甩,脖子摔摔、屁股拍拍,早甩早起,咱们来多甩甩……”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坚固的、连无比沉重的沙袋都砸不坏的地面,竟然开始龟裂……
陈尔诺觉得自己快被抡死了,因为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据说对将死之人来说,什么痛苦啊、烦恼啊、抑郁啊都会消失,只剩安静祥和。“啪啪啪”的可谈不上祥和,但他心中愈发安静,静得他能听见内心中两个声音在交谈,其中一个属于他自己,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和他打招呼——
“哥们,怎么,?了?”
“扯!小爷什么时候认过??”
“那你跟我这儿瞎耽误什么工夫啊,抽丫的!”
“你说得倒轻巧,我累得动动眼皮都难。就算体能没问题,我跟他的实力相差太远,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啊!”
“那我问你,老大的实力如何?”
“老大、老三、老五、老七四人都很强,各有所长,实力应该差不多。”
“老大比之龙禋如何?”
“龙禋是战神十大副将中的佼佼者,老大比她恐怕颇有不如。”
“龙禋比之晋楚燕如何?”
“不知道,我又没见他们打过。不过,晋楚燕可是曾经第十镇主将的第一热门侯选人,力量即便不如主将也不会相差太多,应该比龙禋更强吧。”
“晋楚燕比之隐又如何?”
“以晋楚燕如此实力,对隐大人那么敬重又甘于做隐的副将,想必隐的实力强大到足以令他自叹不如、心服口服吧。”
“那我再问你,你相信你父亲是清白的、是被陷害的吗?”
“是的,我相信。”
“隐也相信。可为什么他迟迟没能为你父母洗刷冤屈、报仇雪恨?”
“你是想告诉我敌人极为强大,连隐都无法轻举妄动……是啊,父亲、母亲、昭明鉴叔叔,哪一个都不见得弱于隐,或许还要更强。那位鹰天翔前辈能成为鹰氏这样的大族的卫队长,自然也是高手。可他们……”
“照啊!老大打不过龙禋,龙禋打不过晋楚燕,晋楚燕打不过隐,隐不一定打得过你父母……而你父母被人害死了。你连老大都打不过还报个屁的仇,要是这种程度就能报仇,那几位高手死得也太冤了。别跟我说你刚觉醒两天,你觉得时间很富余吗?你修炼到死终于练成绝世神功然后眼一闭退一蹬,又有个鸟用!有本事趁早拿出来,没本事回家洗洗睡吧。”
“你说得没错,现在打不赢他难道永远打不赢他?说不得,打不赢也要打上一打。小爷什么时候只挨打不还手过?”
“这就对了,你的信心和斗志提升得很到位。接下来该从战略上藐视对方了。”
“我该怎么做?”
“简单,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孙子没什么了不起’,在心里多说几遍就成心理暗示了。”
“好吧——‘这孙子没什么了不起’……”
“这孙子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你瞧他抡来抡去的,跟个卖印度甩饼的似的……”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一面团?”
“面团怎么了,摁瓷实了拽丫脸上也能拍丫一个满脸花。咱不当甩饼还可以当馒头嘛,咱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嘛!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姆们、姆们、姆们!瞅丫那操性,跟丫死磕,磕死小丫挺的!”
“跟丫死磕!”
“气势不错,注意保持。来,给你块板儿砖……”
“拍丫的!”
“对头,拍丫的。”
“抽丫的!”
“要得,抽丫的。”
“呃……够不到啊!”
“尼索嘛?尼了恁么嫩么笨呢?”
“啊?”
“瓜娃儿!猪头三!黐线佬!手够不到你不会用脚啊?踹他!”
“那个……您老到底哪儿人啊?”
“戳气……管得着么你!跟我整事儿呢?你瞅我干啥?你瞅他啊!不够这山炮嘚瑟的,熊色样吧!别跟我唠扯啦,麻溜儿、沙愣儿、痛快儿的,干他!削他!捶他!整死他!个瘪犊子玩意儿!”
心底的声音乱七八糟,还有点邪气。不过陈尔诺的脑子清楚了,也不知迸发了从哪里恢复的力量,看准机会,借着老大抡他的势,突然将没有被束缚的那只脚扫向了老大的头部。
这一脚又快又准又狠又出其不意,换成普通对手没有不中招的可能。老大当然不是普通对手,这一下终究没能踢到他,可他也不得不放开了陈尔诺的另一条腿以做闪避动作。
陈尔诺四肢解脱,脚一落地便猱身扑上发起攻击。
但是,结果仍然没有悬念,即使老大把神气水平降到和陈尔诺相同的水准,两人招式和经验上的差距依旧相距甚远。不过,每一次陈尔诺被打倒在地后,都会很快爬起来再次战斗,而每一轮新的交手,老大总能感受到他的进步。
练功房内,能听到肢体碰撞、拳脚带风、衣料摩擦和身躯倒地的声音,以及陈尔诺咬牙忍痛的闷哼声,老大最初时那好整以暇的狼嗥式小曲却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