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琳在医院老老实实地呆了五天。
叶景深给她安排的病房住起来很舒服,她每天早睡早起,精神充沛,早午晚都准点去看一趟楚瑶琳,回来后玩玩游戏,闷了就到隔壁病房串门,和隔壁房的老干部杀两盘象棋,或者陪旁边住的某总裁元配唠两句嗑,再不然就是调戏医院的小护士,日子不能更自在了。
这些天,叶景深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也没客气半分,指使着他东城头西城尾给自己买想吃的东西,一买就是一大份,够她把旁边两间病房和整个护理区分过去还有剩。
楚瑶琳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第四天时就已经转入普通病房,顾琼琳心头大石终于放下,心情就更加舒坦起来。
这样的日子,住得她都不想走了。
住院住到这种境界,叶景深也是服了她了。
这几天他对她很好,予取予求,没有拒绝过她。
只是除了提要求之外,顾琼琳没和他说过多余的话,任何有关那天他们在楚瑶琳病房中所谈论的话题都被刻意遗忘,她没有愤怒生气,态度平和温顺,就像身上所有棱角尖刺都被隐藏。
她平静到他迷惑,甚至有些不安。
这层平静像粉饰太平的假像,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第五天,她脚上的肿胀消了大半,终于要出院。
“嗤——”顾琼琳把手上的豆浆一口吸光,然后拎起了自己的背包,一瘸一拐地去拿自己的拉杆箱。
她的背包和拉杆箱在进医院当天,就被人找回来,包上和箱上都是污渍,她毫不在乎。
叶景深亲自来接她出院,他比她快一步拉走了她的箱子,又伸手抓住她的背包。
“我来拿吧。”他道。
顾琼琳没拒绝,将背包和拉杆箱都交给他。
“哟,小美妞们,姐姐走了,别想我,有空姐姐会回来看你。”
路过护理区,顾琼琳朝着护理区后的小护士抛了记媚眼,向她们告别。
“呸,走就走了,还回来干嘛。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短发的护士笑骂了一声。
“师父父……晚上带人家跳山山!”另一个年纪更小点的姑娘则娇滴滴地回了句。
顾琼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没问题,姐晚上就带你!走了,么么哒!”
飞扬的笑,率性的眼,叶景深从来不知道,她最美好的模样,就在认识他之前和离开他的时候。
他看得有些失神。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脸了,久到他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二十岁女人。
年轻张扬,本就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面目。
“喂,走了。”顾琼琳走出去一段路,见他怔愣,回头招呼了一声。
叶景深回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顾琼琳的笑里忽然染上一丝嘲讽。
“楚家大宅。”她回答。
叶景深心头陡然一跳,再想问时,她已进了电梯,电梯门正缓缓合拢,而她并没有替他按开门的意思,他只能疾步冲过去,伸手挡进了即将合起的门缝中。
……
路有些堵,车子开得缓慢。
顾琼琳安静坐在他旁边,看着前方车流缓缓流动。
“这两天你多注意点,伤口没好完全,别碰水,辛辣刺激的东西少吃点。你的脚伤过两天还要去复诊,到时候我来接你……”叶景深开始叮嘱。
“不用了。”顾琼琳淡道。
叶景深闻言转头看她,道:“复诊很重要,你脚上的伤没处理好,会落下病根。”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以及,我从来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顾琼琳依旧懒懒淡淡的,像与他闲话家常,“已经没多少人爱我了,如果我自己都不愿意爱自己,那我还剩什么?所以,你不必替我操心,就算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爱我,我都还有我自己。”
叶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心像被碾过般痛起。
“顾琼琳……”他想说什么,可她已经闭起眼,不愿再谈。
车子依旧缓慢前行着,叶景深恨不得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再拥堵的路,也总有到头的时候。
就像她的人生,曾经面对过好几个拥堵的路段,一路都是红灯停,从来没有绿灯行的畅通时刻,但她仍旧相信,未来的路走走停停,总还会继续下去,总会畅通无阻。
叶景深才把车停好,顾琼琳就睁开眼睛。
她没睡着,只是不想和他说话而已。
早晨的阳光照射着油画般美丽的宅院,顾琼琳微微眯眼,似乎在笑着欣赏这里风景,叶景深帮她拿了行李跟在后面。
按响门铃,出来开门的是张姨。
“二小姐!”张姨看到她又惊讶又激动。
顾琼琳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道了声:“张姨。”
楚宅里如今除了楚新润和楚家老太太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程雪霏带着程正离开这里,林建阳出事,楚新润也不会放过她,想必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偌大的宅子空空荡荡,弥漫着一股腐朽气息。
“行李还是放到客房吗?”接过叶景深手中行李的佣人问了一句。
顾琼琳在这里住的房间一直是客房。
“不用了,就放在客厅里吧。”顾琼琳说着,走到自己行李旁边,蹲下身去将箱子打开。
叶景深却听得蹙眉。
行李放在客厅……这意味着什么?
“还是拿去房间吧。”他加了一句。
“呼,找到了。”顾琼琳没理他,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通之后,小心翼翼捧出了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这才直起身来,开口问,“张姨,楚新润在哪里?”
听着她毫不客气的称呼,张姨显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老爷在书房。”
她点头,捧着长盒迈步上了楼梯,走了两步,她回头:“叶景深,你也来吧,帮我做个见证。”
语毕,她不管叶景深跟没跟来,便径直上了楼。
楚新润的书房在二楼中间位置,很大并且豪华,屋中有扇巨大的落地窗,原来从这窗口可以看到宅子后的一大片草地与河流,不过这几年被一棵树给遮掉了一半视野。
那是棵樱桃树,十六年前他们一家四口一起种下的,顾琼琳还记得当时楚新润和她们姐妹两说——等樱桃树长大,他的女儿也长大了,到时候她们站在书房窗口伸手就够得到果子……
十六年,这棵樱桃树早已繁茂,只是总也不结果。
顾琼琳踏进书房时,楚新润正站在窗口边看这棵树。
听到身后的响动,他转了身,看到是顾琼琳,飘远的记忆被打断,他换上冷漠的面孔。
“你们进来干什么?”
顾琼琳没回答他,她抱着檀木盒子站到了他书桌正对的那堵墙前,抬头望去。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着绿地蓝天和老树,树下有对相依的人——白发苍苍,携手相依。
这景色是十六年前楚宅外的景色。
顾琼琳将手中长盒轻轻放在了墙前的桌上,伸出手缓缓抚过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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