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同窗友爱,当然了,后世同室操戈的儒家学子也有不少,但是在这国子监,可是这位监令于志宁说了算,眼见魏叔玉居然要对同窗动手,这位老大人岂能忍得住。
魏叔玉闻听,一时无言,方才他被薛琰的气势所逼,一时乱了心神,确实打算要出手教训薛琰,可那也只是一个念头,还没有付诸行动的,况且,他今日来寻薛琰的晦气,也不过是想要羞辱对方一番,还真的没有过动手打人的打算。
“汝父深得海内民望,为当今圣上所倚重,却不想你这厮居然如此不堪,今日便罢,待有下次,老夫绝不轻饶!”
于志宁言罢,冷哼一声,也不想和小辈纠缠,他虽与魏征政见不合,可身为国子监的监令,他也不想让人指责趁机报复。
魏叔玉的一张脸满是苦涩,因为一旦今日之事,被他父亲魏征知道的话,持家甚严的魏征,少不得一顿狠狠地教训。
于志宁不再去理会魏叔玉,看了薛琰一眼,见薛琰不言不语,一副庄重的模样,心中微喜,昨日,他也听太宗皇帝说起过,太子李承乾与薛琰友善,倘若李承乾能在宫外得薛琰这般挚友,时时规谏,倒也是件好事。
“你便是薛琰!?”
薛琰恭恭敬敬的对着于志宁拱手下拜一礼,回道:“回禀大人,小子正是薛琰,拜见大人!”
于志宁大大方方的受了薛琰一礼,抚须道:“好!薛宝卷能得此麟儿,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
薛琰知道,他那位便宜老爹薛贾的表字便是宝卷,听于志宁言语,似乎与他那便宜老爹的关系不错。
于志宁接着又道:“你今日方才进学,随老夫来,先拜了儒家圣人,再行拜师礼!”
于志宁说完,转身便走,薛琰见了,也急忙跟上,对魏叔玉等人那愤愤的眼神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于志宁所说的拜师礼。
要知道,在华夏古代,新生入学不仅有隆重的“开学仪式”,而且备受重视,“入学礼”被视为人生的四大礼之一,与成人礼、婚礼、葬礼相提并论。
根据《礼记》和《弟子规》而流传下来的“开学仪式”则历经千年未改,通常的“开学仪式”包括正衣冠、行拜师礼、净手净心、朱砂开智等繁琐的内容。
所谓的正衣冠,据《礼记》记载:“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因此,古代.开学仪式的第一课即是“正衣冠”,古人认为:“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让学生注重自己的仪容整洁,是首先要上的第一课。
入学时,新生要一一站立,由先生依次帮学生整理好衣冠,然后,“衣冠整齐”地排着队到学堂前集合,恭立片刻后,才能在先生的带领下进入学堂。
而后便是要行拜师礼,学生先要叩拜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双膝跪地,九叩首,然后是拜先生,三叩首,拜完先生,学生向先生赠送六礼束脩。
所谓六礼束脩,亦即古代行拜师礼时,弟子赠与师父的六种礼物,分别是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其中“束脩”二字,后世有人解释为十条干肉,据《礼记?少仪》记载:“其以乘壶酒、束脩、一犬赐人。”
郑玄注:“束脩,十脡脯也。”
束脩在春秋以前就存在了,《论语?述而》中已有“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再之后就是净手净心,行过拜师礼后,学生要按先生的要求,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净手”的洗法是正反各洗一次,然后擦干。
洗手的寓意,在于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希望能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最后就是朱砂开智,朱砂开智也叫朱砂启智或朱砂点痣,是开学仪式中最后一道程序,具体做法是先生手持蘸着朱砂的毛笔,在学生眉心处点上一个像“痣”一样的红点,因为“痣”与“智”谐音,朱砂点痣,取的其实是“智”的意思,意为开启智慧,目明心亮,希望学生日后的学习能一点就通。
一想到那繁琐的拜师仪式,薛琰便一个头两个大了,他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前世上大学,就因为听说新生入学办理手续相当麻烦,他居然不愿意去,最后还是大学校长亲自开车到了他家,将他接去,代为办理了所有的手续,才抱住了薛琰这个天才学生。
如今穿越到了大唐,薛琰却不想还要经历一个更加繁琐的仪式,心里立刻就不耐烦了,想走,可是一想到太宗皇帝的圣旨,他又没有那个胆量,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于志宁的后面,步入了正堂。
可问题是,仪式繁琐也就算了,束脩他可没带,本来以为自己是半路入学,来这里跟着读书也就算了,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于志宁居然让他行拜师礼。
行拜师礼,没有束脩算怎么回事儿啊!
人家辛辛苦苦的教书育人,纵然是为朝廷培养后备人才,可是也不能喝西北风啊。
好吧!
对于于志宁这等朝廷重臣来说,那点儿束脩根本就不算什么,讲究的不过就是个仪式,是学生的心意,可现在的问题是,薛琰连心意都没有。
日后还不被这老古板的于志宁给记恨上?
可是,现在回去再准备也来不及了,怎么办?纵然聪明如薛琰,这会儿也没了主意,他总不能大喊一声“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然后就凭空变出十条干肉来。
薛琰心头着急,回头看着房遗爱,不断地使眼色,希望这位好友能帮着他解了这尴尬,可是房遗爱这会儿光顾着和魏叔玉等人瞪眼斗牛,完全没理会薛琰的神色。
况且,就算是房遗爱突然开窍,看出了薛琰的窘迫,却让他去哪里变出束脩来?
于志宁进了正堂,转身却见薛琰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顿时不喜,道:“薛琰!入我儒门,便为儒生,当主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左顾右盼,全不专心,却是为何?”
薛琰闻言,连忙躬身一礼,面带尴尬之色,道:“学生只因来的匆忙,不曾备下束脩呈与大人,所以才~~~~~~~~”
于志宁闻言,点点头道:“那等繁文缛节,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为大唐社稷教诲后学末进,岂会在意那区区的束脩。”
薛琰闻言,心头大喜,连忙再拜,道:“多谢大人体恤,学生感激不尽!”
嘴上说的恭敬,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于志宁都说了,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他现在只盼着于志宁这位老夫子能够言行一致,待会儿千万别拿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来整治他。
整理了一下衣冠,稳了稳心神,跟在于志宁身后,跨进这间正堂,他可就是儒门弟子了,想来都觉得好笑,前世他最烦的就是思想僵化的儒家,可没想到,如今他居然也成了孔老二的信徒。
孔老二啊孔老二,你能受我这穿越者一礼,也是你老人家的福分造化了。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可偏偏脸上满是郑重之色,让于志宁看了,也不禁连连点头,暗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