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章合一

    何熙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会议室,似乎在瞬间静了下来。

    恐怕泰斯一方从来没想过，他们看不起的夏国人，居然能找出这样多的纰漏,居然敢这么质问他们。

    他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瞠目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怎么说？

    回答我不知道,那是撒谎,即便从先他们觉得夏国人没见识，可现在也不敢小觑了。

    回答我知道,那么面临的问题就是,你知道为什么不改？你在坑我们吗？

    项目怎么办？

    在几秒钟后,随着霍格扭头同詹姆斯耳语，整个泰斯一方终于动了起来，仿佛在一瞬间,他们急匆匆地忙碌开了。

    有人跑到了霍格身边,有人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有人在迅速的翻看着合同标记何熙说过的纰漏。

    总之,他们稳坐泰山一日后，终于急了。

    倒是夏国一方，这会儿别提多扬眉吐气了，一个个挺胸抬头,虽然身份限制，不能够拍手称快,可也忍不住在面上表露出来。

    周明光这位嬉笑怒骂的汉子,谈判的场所让他不能对泰斯一方破口大骂,但现在,他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他发现何熙这丫头就是厉害,明明那些话没有任何的难听字眼，但是这么说出来，回过去，比他一千声国骂都管用。

    他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于是干脆给何熙端了端茶水：“润润嗓子。”

    陆然忍不住的嘴角勾了起来，不过立刻用文件遮挡住了。

    郝木林向着周晓静兴奋地眨眨眼，挑挑眉，让周晓静瞪了一眼，不过周晓静扭过头去，眼睛却是亮的可以发光。

    昨天有多憋屈，今天就有多爽快！

    虽然这里是谈判，大家是以合作为目的，不是争强好胜。可谁没有自尊心呢？谁没有爱国心呢？

    我们的国家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我们的先辈用鲜血换回了现在和平的日子，我们没有剥削过别人，我们没有欺辱过别的国家，我们就是凭自己的双手勤勤恳恳挣回了现在的日子。

    现在我们想进步，我们不是伸手要，我们用市场来换，凭什么就这么欺负人呢！

    他们太不应该！

    即便如顾孟平这样平稳的性子，此时此刻，却也心潮澎湃得不能自已。他为这个项目终究握住了主动权而激动，同时不由看向了何熙。

    现在，这是夏国一方最平静的人了。

    她说完了话，就坐了下来，低头翻阅手中的资料，就仿佛刚刚那些一串串的，几乎可以写进夏国谈判历史的话语，不是她说的一样。

    但是，她是那么的吸引人。

    有人形容何熙明艳如牡丹，但在这一刻，她的容貌远不如她的才华吸引人！她的眼睛是明亮的，腰杆是笔直的，她像是一棵青松坐在那里。

    明明只有二十岁，却成了夏国谈判队伍的定海神针。

    顾孟平发现，自己居然移不开眼睛了。

    而在会议室旁边的屋子里，张俊副部长早就兴奋地站了起来，忍不住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这个何熙，真是太厉害了！”

    “不亢不卑，明明锋芒毕露，却怀着一颗爱国赤子之心。”

    瞧着他高兴的样子，国际贸易部部长胡媛都笑了：“不是你昨天就知道，她找出了很多纰漏，今天拉着我来当定海神针的，怎么自己这么兴奋起来了？”

    昨天晚上，周明光和顾孟平汇报之后，虽然张俊直接给出了指令让他们大胆的说，甚至还提议何熙作为发言人。

    但其实，这可是改开后机械部引进技术的大事儿，张俊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他们把握不好，拉着胡媛过来时刻准备着救场。

    张俊直接笑道：“他们是说找到纰漏了，但我不是怕对方太狡诈，我们这帮年轻的孩子即便手握证据也对付不了吗？毕竟我们没有在他们所谓的商品市场上打滚过，他们的手段我们才见了九牛一毛！”

    “哎，虽然说都是在失败中历练成功，但这可是国家的真金白银，谁舍得。”

    “我就是没想到，何熙这丫头这么出来了，你听听她的应对，那真是逻辑清晰却不失立场。人家威胁她，她回答真诚的合作不在嘴巴上，而是写在合同条款里。有理有据，还有讽刺，表明立场，这多厉害！”

    “还有呢！那个詹姆斯说话冠冕堂皇，可你看何熙活学活用，愣是在最后用他们的话反驳回去。这太有力度了！”

    “这丫头，太好了！”

    倒是有人小声问：“会不会太锋利了？”

    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位干部，胡媛直接回答：“这有什么过分的，他们敢做，我们就敢说。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们还笑眯眯地态度好，那不是睦邻友好，也不是我们夏国的态度。”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合作是平等互惠的，而不是我们求他们的。没有这样的意识，这合作谈不下去，也进行不好！”

    张俊直接拍了巴掌：“胡部长说的有道理。”

    不过胡媛转头又说了：“老张，本来我就瞧着何熙动心，你这么夸，我可真动手抢了，这丫头聪明敏锐口才好，应变能力还强，就是做谈判的料！给我们，以后谈判肯定如虎添翼！”

    张俊哪里想到，自己还引狼入室了。

    而且胡媛这人可是不开玩笑的，她说出来就显然是动了心思了。

    张俊立刻说：“你那是大材小用，你知道这丫头凭一己之力可是带着一个普通的中等柴油机厂在大比武中胜出，她的技术那是非常好的，这一身技术如果不用，那才是可惜。”

    “这人啊，我可不能让你。”

    胡媛也就不说话了，但心里门清，这丫头要当发言人，履历早就送到案头，她压根不是机械部的人，更不是海州厂的人，她就是个自由身，那张俊可说了不算。

    张俊心里也知道这事儿，已经有个想法渐渐成型了。

    倒是会议室，泰斯一方不停地在商讨，却是一直没有回复的意思，随着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周明光和顾孟平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周明光终于开口：“请问，对于我方的问题，贵方如何回复？”

    詹姆斯抬头看了周明光一眼，这位自从来了就对夏国非常不喜欢的家伙，现在竟然一头薄汗，说话也客气起来。

    丽萨在旁边翻译道：“很抱歉，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商讨，请贵方再等待一下。”

    周明光直接说：“好的。我们是基于对双方合作负责的态度，提出了这些疑问，希望贵方也同样基于此态度，给与合适的答复。”

    这话听着也耳熟，正是昨天泰斯一方修改众多条款后的措辞。

    现在，周明光也还给他们了。

    若是原先，泰斯集团高高在上，始终认为他们来谈判就是给夏国面子，怎么可能不反驳，但现在没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泰斯一方居然给出了个和夏国昨天一样的答案：“合同一事非常重大，我们非常重视，需要从头到尾彻查到底，今天的谈判我们不能在进行下去，请求中止，希望贵方能够给我们宽裕的时间，好让我们处理并解决。”

    这种中止在谈判中是经常见到的，有了不可调和的纠纷，又不可能一时半会拿定主意，中止是非常好用的办法。

    夏国这边早就有准备，周明光立刻说：“那期待你们的答复。”

    说完，今天的谈判就结束了。

    只是和昨天完全翻了个，昨天结束后是夏国一方愁眉苦脸，今天结束后，整个泰斯一方神色都异常的严肃。

    何熙隐约听见对方在说要开会，显然是需要开个内部会议进行商量。

    不过值得玩味的是，离开的时候，这群人展现了他们原本没有展现的，在国外杂志里才看到的有风度的一面，他们将椅子归位了，甚至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跟昨天简直天壤之别。

    等着没外人了，不知道谁开始的，屋子里立时欢声笑语起来，“天哪，我们成功了！”“就是，昨天还特别害怕，我们今天真的成功了，我们将他们的陷阱都找了出来！”

    “何熙你也太棒了，你怎么能那么镇定呢！”

    “太飒爽英姿了，这才是谈判吗！”

    何熙一下子就被他们围了起来，陆然说：“我要跟你学习，我原先对谈判的理解太肤浅了，我们不但需要掌握更多的知识，也需要学会运用我们得到的消息。”

    “可不是，怎么说，用什么口气说，简直太不一样了。今天这段，如果是我，就是平稳的读出来，可没有这样的气势！”另一位说道。

    何熙都被夸得脸红。

    不过很快，大家兴奋完了，就想到了后续，郝木林问：“你说他们会怎么答复我们？认错吗？”

    顾孟平说：“道歉是肯定的，但绝对不会是整个谈判队伍的错误，我猜他们一开始肯定会想大事化小，认个错，接着往下走。何熙，你认为呢？”

    被点名了，何熙也客气，虽然跟周明光他们认识不过几天，但这样的爱国氛围下，大家其实早就熟悉得很了。

    她直接说：“这是肯定的。”

    陆然立刻说：“可是这是多大的失误，如果我们没有发现，损失不可计量。他们怎么可以不当回事呢？”

    何熙回答：“因为现在只是言语还击了他们，但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夏国唯一的选择，存在这个想法，他们就不可能平等的和我们谈判！

    “那就第二方案出动？”周明光立刻问。

    顾孟平点头：“好。后面几天，我建议咱们重点在交流会吧。”

    何熙又说：“这样他们如果处理不到位，就拿有事往后推。我就不信，拿掉这个唯一，他们还这么牛吗？”

    周明光直接笑了：“小何同志很懂兵法，对，咱们好好晾晾他们。”

    有了这样的共识，后面几天两组就要分开行动，商量完毕后，今天也不用再加班，大家就准备回各自部委了。

    国际贸易部和机械部完全两个方向，大门口分开后，顾孟平和何熙就准备去旁边坐公交，只是没想到走到大门口，一辆小汽车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了里面的人。

    张俊笑着说：“回部里吗？上来吧，一起走。”

    顾孟平倒是轻车熟路，一边笑着说：“谢谢部长，我们可省事了。”一边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让何熙坐了上去，自己去了后面。

    车子是国产车，这会儿技术完全不过关，何熙坐在前面都能听到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

    这样的背景音下，张俊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何，今天干的不错，你感觉怎么样？！”

    何熙扭过头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挺畅快的，但也很生气。而且畅快只是一时，生气却是一直。因为即便这方面回击了，我们还是很弱，如果不做出改变，那以后这种事不会少的。”

    这个说法让张俊也刮目相看，任谁这个时候也是觉得大功一件，何熙的清醒非常难得。

    “你说的对。”张俊感叹，“只有我们的技术强大了，才会有平等的交流。所以即便前路坎坷，我们也要迎难而上。

    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落后国际先进水平四十年。按着正常的规律，引进一波技术消化吸收五年左右，可以减少15年的技术差距，我们至少还有小20年的路要走！”

    这个数据真实的太触目惊心了。

    可张俊却非常坚定的说：“但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到的，加油吧年轻人。”

    顾孟平点头：“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

    倒是何熙，态度异常的认真：“真的会来到，我确定。”

    张俊看了看她。

    等着到了部委，大家就一起下了车，只是张俊副部长却没有下车，而是说：“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们上去忙吧，交流会的事情一定要上心，从中挑选潜在合作者，我们的引进不止这一次。”

    何熙这才知道，张俊压根不需要回部委，只是送他俩。

    顾孟平连忙说：“谢谢部长，这待遇可太高了。”

    张俊笑着说：“你谢小何就行了，你这是沾光，我是送今天的功臣小何的。”说罢，他扭过头冲着何熙，“我听老徐说过，你有一些特殊的想法，但我想这个和引进技术并不相悖，你安心谈判，其他事情放心吧。”

    说完，车子才开走。

    老徐就是海州厂厂长徐海信，作为能给张俊拍桌子的人，很多事情他也会跟张俊说。

    显然，张俊知道她想以专利技术换取生产线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是愿意帮忙的。

    这对何熙的规划有着巨大的帮助！

    何熙都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倒是顾孟平瞧着何熙仿佛在一刹那间，就欢快起来，又像是个她这个岁数的小女孩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笑着说了声恭喜，请何熙上楼了。

    当时定下的交流会时间就是8月20号，名义很简单，关于发动机发展方向交流会，这几天临近开始，他们已经收到了不少回复函，愿意参加。

    所以最近两天，顾孟平和何熙在涉外饭店和泰斯集团针锋相对，进出口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则是都在忙碌交流会的事情。

    他俩一回来，王淑媛就搬了一沓子资料过来：“正找你呢。我汇报一下工作。”

    “首先是参加人数问题，现在已经确定来参加的单位一共有九家。其中美丽国两家，啤酒国两家，高卢国两家，写信国两家，还有一家是樱花国的。”

    说起樱花国的这个公司，王淑媛还挺惊奇的：“我们当时寻找的各大实验室、研究所并没有樱花国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居然得知了我国有这样一个交流会，自己发来传真问询，要参加的。”

    这个说法倒是让何熙挺惊讶的，她问：“什么企业？”

    王淑媛就说：“叫做大工机械工业株式会社。”

    这个名头可不算响亮，不过何熙一听，却觉得好玩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还没找人家来了。

    王淑媛接着说：“他们的传真也发来了公司简介，是樱花国一个中等汽车企业，不过与其他企业不同的是，他们致力研究转子发动机。”

    “我觉得应该是咱们的名头吸引了他们，谁让咱们的交流会的讨论主题是发动机发展方向呢。转子发动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引起过风潮，但很快就被淘汰了，目前几乎所有的大型汽车公司都不再使用转子发动机，我觉得他们也是想交流一下。”

    这个说法倒是有可能，但何熙总觉得不至于。

    像是这样的交流会，世界上每年不知道要开多少次，不可能为了交流而来。

    果然，顾孟平也说：“恐怕也有考察夏国市场的想法。”

    这倒可以算是主要原因。

    顾孟平就说：“那就好好接待，等他们来了想干什么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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