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温和的顾天圻,这次却严厉训斥:“休得胡言!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顾行柔还待争辩,却见母亲回身向她摇了摇头,顾行柔才闭了嘴,不情不愿的坐下。
谢泠却突然明白过来顾谨言之前所言。只见顾行柔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向这边的顾谨言,而顾谨言端坐在案桌前,眉目低垂,看不出内心波动。
谢泠小声问顾行樾:“你可知顾行柔心悦顾谨言?”
顾行樾放下酒杯道:“哦?竟有此事?未曾听谨言提起过。”
谢泠又问:“顾行柔那婚约是怎么回事?可有法子退婚?”
顾行樾扯起嘴角:“若那婚约在我身上,自是有千百种法子退婚。在柔儿身上么……难。”
谢泠:“何出此言?”
顾行樾:“早年姜权还未成为姜氏宗主时便认识三叔,二人交情匪浅。柔儿与姜守成是指腹为婚,三叔一向不拘俗礼,于这件事却极为看重。”
谢泠:“你那千百种法子,难道就没有一种能助柔儿解除婚约?”
顾行樾轻声一笑:“怎么?打了一架倒叫你二人打出感情来了?”
谢泠:“那是自然。她既唤我一声姐姐,她的事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顾行樾:“这件事我劝你还是袖手旁观的好。我那千百种法子皆因我素日行事不端,无人能奈我何。柔儿却是使不来的。”
谢泠又问:“倘若顾谨言喜欢柔儿呢?你也不管吗?”
顾行樾:“那我更不必管,让谨言去管便好了。”
谢泠托腮看他,“你可真没良心。”
顾行樾饮尽杯中酒,缓缓道:“我的良心,日后你就知道了。”
待宴席快结束时,顾行霖向乔敏之遥遥举杯,道:“敏之,这些时日,明洲……辛苦你了。”
乔敏之只是点了点头,饮尽杯中酒,并不多言。
次日晴空万里,微风轻拂,倒真是个待客的好日子。萧氏与姜氏先后抵达邙山,顾行霖亲自出山门迎接,早到的各世家宗主亦随行其后,场面浩大一时无两。萧氏宗主萧寒江,三十上下的年纪,与人讲话不疾不徐,儒雅谦和,果有皇室遗风。姜氏宗主姜权,虽已五十多岁,须发半白,却依然精神矍铄,颇有老一辈掌权者风范。姜氏与萧氏各带一千名弟子前来,只他两家便可住满半个邙山了。
顾行柔拉着谢泠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专找好玩的事情做。她心知顾谨言之事与谢泠并无干系,昨日一战不过一时气愤无处发泄,待两人交手后见谢泠功夫了得,亦心生喜爱,加之平日身边并无姐妹陪伴,因此对谢泠愈发亲近起来,倒叫谢泠把平日玩伴元勰抛到脑后去了。
她二人皆不爱听主事者之间你来我往的那些客套话,反而对宴厅的吃食更感兴趣些。见顾行霖等人在摘星楼前你一句我一句久久说不完,顾行柔便提议二人先去宴厅找些吃食来填肚子。谢泠却并不走,指着姜氏子弟的方向问:“我看姜氏此次来了不少俊俏公子,只不知,哪一位是我家柔儿的未婚夫呢?”
顾行柔被闹了个脸红,甩开谢泠的手,佯怒道:“好啊你!多少吃食都塞不住你的嘴,倒来取笑我。待我告诉二哥哥,泠姐姐看上了姜氏的俊俏公子,看你还有没有脸再住摘星别院。”
谢泠笑道:“那便叫你二哥哥给我牵个红线,我与你一道嫁到蓬莱去,也好做个伴。还能时常去我大哥哥家串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顾行柔追打谢泠:“好你个没皮没脸的泠姐姐,女儿家嫁娶之事张嘴就来,待我昭告天下,看哪家公子敢娶你!”
二人嬉闹间,却见一人拦住顾行柔去路,顾行柔来不及刹住脚步,险些摔倒,来人扶住她的胳膊方令她稳住身形,待看清此人,顾行柔面色瞬间凝滞。只听那人笑道:“几年不见,行柔妹妹还是如此好动。”
谢泠见顾行柔面色,再看他身上姜氏弟子的服饰,已猜到此人身份,却佯装不知,大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那人放开顾行柔,道:“在下姜守成。请教姑娘芳名。”
谢泠笑道:“我的名字公子不必请教了。几年未见,却能一眼认出柔儿妹妹,公子好眼力。”
姜守成:“行柔妹妹容姿过人,见之难忘。”虽是回答谢泠的话,眼睛却一刻不离顾行柔。
“到处寻不到姜公子,原来在这里与柔儿说话。大哥已经带众人入席了,姜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以免误了筵席。”
谢泠回头,见是顾行樾,身后跟着顾谨言与顾慎行。
姜守成:“多谢顾二公子,姜某这便去了。”转而又问顾行柔,“行柔妹妹可要同往?”
顾行樾:“三夫人唤柔儿回广云峰有些事情,她稍后再去。”
姜守成点头道:“那么姜某先行一步了。”
待他走后,顾行樾对顾行柔道:“柔儿,方才说你娘唤你回广云峰,并非虚言,你回去看看吧。”
顾行柔看着顾谨言,眼神胶着,终是未发一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