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石墩面前两手紧紧环住上方握柄,十指相扣。他深吸了口气,猛地用劲向上一提。可惜了,别说提起来,石墩底部就跟嵌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周围已有人发出嘲笑声,那少年涨红了脸,松手在身上搓了搓,复又握住石墩再次发力。他脸已涨的通红,整个小身子用力到像要往后撅倒,只是力气太小无论怎么都是不可能提得动的。
周围此时已是一片哄笑声,连后面排队的百姓都起哄道:“算了吧!肯定提不动的喽!”“快让开吧,我们家孩子还要试呢!”“别耽误时间了!”
在一片轰嘲中,那内宗弟子冷笑道:“师妹,我也理解你是好心。可是这一行人干一行事,这孩子没这个天赋,你勉强也勉强不来啊!”他扭头对那低头不语的少年笑道,“哎小孩儿,与其在我内宗这浪费时间,你不如去外宗啊。说不定那里还有人要你,哈哈哈哈——”
我本来内心不忍,都想上去劝那少年不如算了,听到内宗弟子最后一句话却猛地抬头瞪向他:“你什么意思?”
内宗弟子被我眼神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我哪儿说错了?”
我这一上午本就对内宗一肚子火儿,现下顿时爆了出来:“你对外宗冷嘲热讽的,什么意思?就属你们内宗上等?别忘了我们外宗也算是唐门的!”
“谁也没说不是啊!”内宗弟子撇嘴,“可之所以分内宗外宗,不就是为了给所有人机会么?有资质的进内宗,没资质的去外宗,公平公正。我哪儿说错了?你有什么可吵的?”
周围人也是纷纷应和:“是啊这哪儿说错了?”“吵得没头没脑。”“唉门风日下……”
我大怒,正待开口,却忽听一威严声音道:“吵什么?”
我们转头一看,却见从练武场方向稳步走来一高大中年男子,面容沉沉不怒自威,腰间同公子酉一样系了条月白色腰带,只是细看有银色镶边。
却是我曾见过的那位内宗二叔。
一见他来,所有弟子都吓得低下了头,与我争执的内宗弟子也赶紧行礼:“见过师叔。”
他走过来扫视了我们一圈,沉声道:“在唐门众人与百姓面前喧哗,成何体统!究竟是何事?”
那内宗弟子赶紧将方才之事并报一遍,但我听他只字不提刚才对外宗所发表的评价,心头更是恼火,也顾不上内宗二叔那骇人的脸色,提声气道:“我与他争执,原因有二!其一,这位内宗师兄只因这少年无人陪伴,便欺他孤寡,不仅态度恶劣出声呵斥、还想动手。我看不过才站出来鸣不平!其二,师兄话里话外都对我外宗充满不屑。不错,我外宗论修为、论资质都不如你们,但每位外宗弟子都是死心塌地想练好武艺的!你们这些内宗动辄便出言嘲讽,实在让人心寒!”
我一口气说完,狠狠住口,方才哄闹的人群此时却鸦雀无声。内宗二叔一张脸看不出喜怒,那内宗弟子被我说的冷汗淋漓,恶狠狠瞪我一眼咬牙道:“师叔,切勿听着——”
“够了。”
这二字一出口,那弟子顿时不敢狡辩,赶紧低下头去。
却见内宗二叔负手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欺辱弱小,仗势欺人。习武之人,最怕的便是德不配艺,我看你这身功夫不如不要。”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内宗弟子顿时吓白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早听说有内宗流言之间对外宗颇为不敬。”内宗二叔扫了我一眼,“你礼数虽不周全,但话说的却不错。无论内宗外宗,同为唐门弟子,无甚区别。再让我听到有内宗弟子有折辱外宗的言论,全部惩戒堂领罪。”
我暗中松了口气,果然这位师叔虽然为人刻板,但还是颇为公正。正想到此处,却忽听他沉声对我说:“然而这内宗弟子有一点没有说错。内宗,只收有资质者;外宗,则不然。二者虽无贵贱之分,但有内外之别。这便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面上一僵,却听他说:“这弟子虽然言行有失,本质上却未做错什么。况且你与这内宗弟子在诸位百姓面前大闹一番,有损唐门颜面。我能罚他去惩戒堂,但你是外宗之人,还要等外宗宗长亲自处置。”
我没想到还要惊动公子酉,心中更是气恼,但又却无话可说。那内宗二叔几句处理完了纠纷,命那名内宗弟子随他去惩戒堂,便稳步离开了。
一席闹剧过后,周遭人看我都带着几分谨慎小心,尤其是其他内宗人看我,仿佛在看瘟疫一般。我懒得理他们那许多,回头去找那小孩,却见他呆呆地立在人群之中。
我走过去,冲他笑。近看才发现,果真是瘦的皮包骨头。那小孩抬头看我,一头黑漆漆却脏兮兮的头发下却是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干净澄澈,但此刻却黯淡无光:“是不是他们不要我。”
我解释:“他是说你不够格进内宗。但你可以进外宗呀!你若是想,我现在就带你进去!”
“内宗……外宗……”他喃喃,本来如蒙了一层雾般暗淡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近乎狠厉的光芒,“我、我一定要留下来!哪里都行!”
他这异样的神情让我一愣,正想追问,却忽听身后有人一连声得叫我:“孝娴!孝娴!孝娴!”
我一回头,却见潮生气喘吁吁得跑过来:“我的祖宗,你去哪儿了?!马上就到你对试了,练武场已经点名字了!快点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