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川唐的夜,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我猛地心悸了下,几乎想也没想便脱下身上披风,抢步上前搭在了公子酉的肩头。
黔南四季盛夏,我到了川唐后便有些怕寒,所以平日里都会加一件披风。可那披风是按我的身量做的,公子酉披上滑稽极了,长度不过才长出腰线些许,肩膀处也不合适,一松手就要往下滑。
公子酉一转身讶异低头看我,同时伸手扶住了滑下的披风。
我心似断了线,脸上滚烫,手心却被冷汗沁得冰凉,“小叔叔,风凉……”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了,瞳孔却锁紧,仿佛十分惊诧。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此时却飞快闪过了万千种情绪。我也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回望着他,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战栗。
然而最终,他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沉寂下去,潜在了那张清隽高远的美丽面孔之下。他以极为复杂的神色看着我,似乎在看什么令人愁苦的人,又似在想什么解不开的谜团。
那表情极为熟悉,我似乎常在二师兄脸上看到。
最终公子酉还是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取下披风将它披回到了我身上。他将披风抖开在我背上时,我们二人似被这小小的披风罩在了同一个世界里,连月色都不曾照进。
他手指修长,灵巧地将披风的结给我系好。同时拉过了我的手,轻轻蜷在了自己的掌心。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他却收紧十指将我的拳头握住。
“我不冷。”他轻声道,“你的手比我还更凉,夜寒风重,你一个女孩子多穿衣服。”
我脸红着还不及说话,他已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去。我不敢挣脱,只好悄悄握紧拳头,将手缩成一团蜷在他的掌心中。
就这么走了片刻,他却还是沉默着。我忍不住打破沉默,“小叔叔,我——”
他却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似得打断了我,“你不必觉得歉疚。长兄将你托付给了我,将你嫁入了我唐门,我再不济,也不能任你被人欺负。”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从小亲人便已四散飘零,身边的亲缘就只剩关城一人,现下又多了你……我必会护你们周全。”
我心中滚烫,鼻尖更是一酸。从小长大,我身边的男人们都甚少表达自己的感情。父亲生性粗犷,不善言辞。二师兄如长兄一般,虽对我体贴,却更是少言寡语,为人也很严厉。我打内心深处,虽敬爱他们,却也怕他们。想他们与我亲近,又觉得太过亲密惹人尴尬。
虽知公子酉并非血缘,却又忍不住想靠近他,仰慕他,想更亲密也想对他好,想依靠这个强大的男人,也想让他偶尔能够依赖我。
而这复杂得情绪中,我又有愧疚。他对我如此好,起因是唐关城,若是他知道我终究还是决定于唐关城一拍两散,不知道会如何反应……
我不敢深想,赶紧将这个念头甩在脑后。正好我心中有另一个疑惑,正好趁此机会问出来。
“小叔叔,我还想问……今日内宗宗长问你,为何燕门要追杀我,你是如何回答的?”
爹爹说这次追杀是因燕门忌惮长唐的联姻,二师兄有猜测此事与黔南心法有关,我也不知真相究竟是什么。
公子酉沉吟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这事本不该我告诉你。但时局如此,你又马上要与他们单独出去接望贴,你心中明白前因后果也好提防一二。你父亲他——可对你提过令堂?”
我的阿姆?我一愣,不知怎么这事又与她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