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别做了,我大明宗室成千上万,想登上这帝位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张太后望着眼前原本寄予厚望的侄儿,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忿然作色道。
她张媱掌管后宫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心机权术不会,但自从新帝登基,她整日深居简出、吃斋念佛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不让新帝起疑,为的是让朝堂稳固,为的是这大明江山!除了拄着拐杖勉强站立的张太后,在场众人闻言魂飞魄散,皆跪拜在地,浑身战栗不已,不敢出声,他们知道,或许要变天了!原本在地上画小人的朱厚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摸了摸滚烫涨红的脸颊,望着拄着拐杖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张太后,只觉有口难辩,心里面剩下的只有无数的委屈与酸楚。“你们若想杨廷和这老东西活,便把药给他灌下去!黄锦,回宫!”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位性情薄凉的陛下并未出言反驳甚至是勃然发怒,起身后平淡地对众人说了一句,随即向张太后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黄锦闻言,跪着向张太后行了一礼,起身追随着朱厚离去。正当此时,许绅亲自端着煎好的汤药回来了。喝还是不喝?群臣面面相觑,只能望向拄着拐杖勉强站立的张太后,希望她做出决断。“许太医,此药有何异常吗?”张太后定了定神,转身向许绅地问道。“回禀太后,此药所用药石皆为常见之物,且似有固本培元之效,并无害处。”
许绅在煎药之前已经偷偷细下研究过药方,立即回答道。“给杨卿家服下去吧!”张太后稍微冷静下来,闻言面无表情地说道。“魏彬,你将之前暖阁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哀家听!敢有一丝隐瞒,哀家杖毙了你!”张太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司礼监掌事魏彬冷声说道。“回禀太后,当时陛下正在暖阁之中休息……”魏彬吓得惶恐不安,急忙高声回答道。
听完魏彬所言,张太后惊觉此事似乎与自己所想的大有出入!厚熜并未逼迫贤良,反而是杨廷和等重臣逼迫于他。大礼仪之争吗?这些文臣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令人作呕!张太后的心中顿时产生了悔意。随即张太后又想到药方,既然厚熜这么坚持,那便给杨廷和服用下去,即便是毒药,杨廷和也必须得吃,君无戏言!过了片刻,服下汤药的杨廷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即开始不断呕血。梁储、蒋冕等人见状,心中大恸,广场上顿时哀声一片。此时张太后也慌了神,心中懊悔不已。她悔的是自己怎会萌生此药是救命良药的想法,听信了那逆子的话!悔的是原本心中还抱有一丝期望,朱厚熜不是如此胡作非为之人!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这逆子的心性为何薄凉至此啊!望着呼天抢地的一众大臣,回想起丈夫的敦厚宽仁,儿子的荒淫暴戾,朱厚熜的薄凉性情,张太后本就逐渐模糊的双眼不由落下两行浊泪:“陛下啊,臣妾没能守护好你的江山啊!臣妾无能啊!臣妾无用啊陛下!”她口中的陛下自然不是朱厚熜这逆子,而是那位敦厚宽仁,与她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的孝宗皇帝。
距离杨廷和服下汤药已过去了快一刻钟,原本不间断呕血的杨廷和面色逐渐好转,甚至有了苏醒的迹象。
一直在旁暗中观察的许绅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呀,杨大人的面色怎么越来越好了,血也不呕了,脉搏也平稳了,这不像是是回光返照啊?“叔厚,别摇了。”昏迷了快一个时辰的杨廷和终于苏醒了,对一直晃着自己大哭的梁储说道。
众人闻言,哭声大作,哀痛欲绝,他们知道杨廷和这是回光返照之像。连张太后也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杨廷和身前,勉强微笑着说道:“杨爱卿,你放心,哀家还在,这大明乱不了!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也累了,想休息就休息吧!”话刚说完,眼角又滋润了。
杨廷和适应了有点刺眼的阳光,看清众人的悲痛模样后,闻言感觉有点不对劲,老夫这还没死呢!“太后,老夫觉得现在胸中郁结尽去,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精力充沛,还能再为大明尽忠十载!”杨廷和摸了摸美髯,声音洪亮地说道。群臣闻言,集体发懵,杨大人不是回光返照啊,这是诈尸啊!一直在旁边观察许久的许绅适时站了出来,苦笑着解释道:“诸位都误会了,杨大人不是回光返照之像,而是真的好了啊!”“那介夫刚刚为何会呕血不止啊?”梁储不敢相信的问道。“‘真心痛’原本就是因胸中之气长期郁结所致,杨大人服药后,郁结散尽,因而呕出胸中瘀血。现在元凶已除,坚持服用此药,修养些时日,甚至能完全康复啊!”许绅也摸着胡须,一脸喜色地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误会了陛下!”袁宗皋喃喃自语道,部分眼泪都还没擦干的大臣闻言,脸上抽搐不已。
“误会陛下?怎么回事仲德?对了,陛下呢?老夫昏迷之前隐约见到陛下满头大汗地朝老夫跑了过来,陛下人呢?”杨廷和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朱厚的身影,闻言不由疑惑问道。“陛下他……”梁储等人此时脸色涨红,羞愧不已,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偷偷望向张太后。“父亲大人啊!你死的好冤啊!天地不公啊!儿子无能啊!”正当此时,一阵阵凄厉至极地哀嚎声响彻广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戴孝帽、身着孝衫的杨慎正一边哀嚎着,一边向众人快步走来。杨廷和见状,羞得无地自容,挣扎着站了起来,待杨慎走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骂道:“混账东西!你爹我还没死呢,在这里嚎什么丧!”杨慎在看清踹自己的人后,不怒反喜,激动地抱着杨廷和说道:“父亲您没死啊?那为何方前有人传言于我,陛下逼迫您……”“够了!看你们干的好事!”杨慎还未说完,就被张太后厉声打断道。
张太后现在看着这群大臣就来气,颠倒是非的本事这群文臣从来不缺,自己怎么就轻易信了他们!心中懊悔不已,厚熜这孩子心中真受了委屈,这下自己和他怕是真生出了嫌隙。“老夫昏迷之时到底发生了何事!”杨廷和见众人神色有异,知道肯定出了猫腻,厉声喝问道。“这就要问问梁大人他们了,咱家刚才可是看了一出群臣逼迫圣上的好戏呢!”张永闻言,阴阳怪气的回答道。
好不容易见到文臣集体出丑,张永等人心中快慰不已。杨廷和闻言,心中大惊,在他的质问下,梁储等人慢慢讲清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梁储,蒋冕,毛纪,你们怎敢如此行事!你们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啊!”杨廷和听完,愤然怒斥道。“如果不是你个老匹夫摔倒会发生后面的事吗!”梁储也怒而反驳道。“老匹夫你骂谁呢!”“老匹夫骂你呢,还不都是因为你!”“够了,都给哀家闭嘴!”张太后失望至极地望着眼前的重臣。“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劝住皇帝,哀家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皇帝恐生出逆反之心!尔等随哀家一起去面圣!”张太后说完,便在宫女的搀扶下摆驾向乾清宫而去了。
张永等人看够了好戏,也嗤笑着跟随太后而去,留下一众神色怪异的大臣在广场上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