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的身体,并不适合挪动,况且真挪去青云街的院子也不适合,因而,还是在柳束兮这院子的厢房住了下来,陆辰儿和柳束兮商议,柳束兮最后直说,不愿意受那个气,但看在陆辰儿的份上,厢房让他住下,厨房给他备着,其他的她一概不管。
除了云锦,把长风也留了下来。
陆辰儿听李六说,让她派人去街上仁方堂报了个信,找药铺里的大掌柜,直说李六在这里即可,他的随从便会寻来。
陆辰儿虽知道仁方堂是全国有名的药铺,各地都有分号,但没想到,药铺还能递消息。
也不多问,反正,她是不相信他的真名,他既不愿意说,她也不愿主动问。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傍晚时分,人便找上门来了,有十几个人,个个长得黝黑剽悍,为首的那人叫余丙秋,长脸黝黑,目光如炬有些吓人,直接带了滕椅,把李六接走了,临走时,李六摔下五百两银票,说是赔砸了东西及住宿费,柳束兮当时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因为是银票,肯定撕了摔回去。
听着云锦说来,陆辰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笔帐柳束兮铁定会找她算的,真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古怪。
只听云锦笑道:“何止古怪,整天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见谁都不待见,还毛病特别多,这个不喜欢,那个看不顺眼,这几天相处下来,奴婢算是发现,只有在姑娘跟前,他还正常一点。”
“云锦。”陆辰儿唤了一声,表情有点严肃,“这话可不能乱说。”
“奴婢知道分寸,这不是没旁人嘛。”
陆辰儿嗯了一声,没说话,想起李六的事来,他既然身体有病,怎么会出门在外,他怎么会来这边,他出门在外带着这么些随从,怎么还在城外受了那么重的伤,百思不得其解,都怪上一世,她很少出门,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听说过的人也不多,因此,她并没有见过这人,也并没有听过一个名叫李六的人,没料到,这一世,这个人却频频出现。
脸上的神情依旧绷着,并未放松。
又听云锦道:“以后要长住这院子,匡夫人既然不会再派婆子过来了,要不把带来的四个婆子分分工?”
陆辰儿回过神来,望向云锦示意她说下去。
“福妈妈是二爷的奶娘,以后由她和林妈妈在管理着内院,能常进内院,耿妈妈和宋妈妈,她们俩便守着外院的事,这正房就留着奴婢和翠翘罗绮缕四个大丫头,其余的小丫头都不让她们进正房,入夜后妈妈们也不用进正房,奴婢明天再带着人把东次间腾出来,收拾出来给二爷,往后休息日二爷回来,也不用和姑娘在挤在里间了,妈妈若问起,只说姑娘午睡时用。”
“好,顺便把东次间右边的耳房收拾出来,置成一间小内书房。”
案几上的蜡烛的火焰直往上前窜,隐隐散发出淡蓝色的火苗,陆辰儿望向一边的沙漏,已是戌时初刻,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忙活了两天,先去睡吧,今晚留下罗绮在外间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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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旬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李皓白回来了,程常棣又跟着过来了。
东厢房有铺盖被褥,用完晚饭后,依然让丫头领着过去。
陆辰儿刚回到里间,却瞧见李皓白跟着进来了,脸上看不出表情,后面跟着翠翘和云锦,李皓白径直去了净室,翠翘跟着过去了。
“是不是没来得及说?”
云锦满脸无奈,“说了,二爷听了什么都没说,提都没提东次间,直接过来了。”犹豫了一下,又道:“不管之前如何,如今奴婢隐隐觉得,或许,二爷是想和姑娘长久过日子的,姑娘不如试着和二爷好好过日子。”
“现在这样就很好。”陆辰儿声音淡淡的,却是无比干脆。
云锦听了,只觉得苦涩不已,这样很好,若是让两边的长辈知道,成亲大半年了,还分床而睡,只怕除了不敢相信、惊愕不已,还会大发雷霆之怒,她们这跟着的四个贴身大丫头,少不了遭殃,发卖了都有可能。又想多劝一两句,却知晓陆辰儿是个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不知从何劝起。
半晌,云锦才道:“老爷和夫人还一心在盼着外孙,请姑娘多想想老爷和夫人吧。”
陆辰儿心头一恸,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轻声嘱咐道:“云锦,这话,以后别再提了。”
上一世,在普渡寺求签,签文说她子女缘薄,她当时不信,和程常棣俩人当作玩笑,程常棣还笑言,一定要生五儿三女,将来儿孙满堂,可亭姐儿没有活过五岁,她更因伤了身体,寻了多少良医都无济于事。
亭姐儿去后,她肝肠寸结,当时几乎难以想象,父亲和母亲一生,有四儿三女相继夭折是如何挺过来的。
孩子活下来不易,到头来一场空,徒惹伤心。
只听珠帘晃动,李皓白已经从净室出来了,身姿挺秀,行止落落,发间白玉簪子把一张脸衬得愈发的白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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