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佛号,只凭感觉,这事情一定很严重。
——谢清,是谁?
怀昙大师却只是直直地盯着靳少兰,若不是还有一点顾及形象的念头,只怕要冲过去揪住他,让他把刚才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一遍。
“你是说……谢清,没有……”本应不讳言生死的怀昙大师,突然顿住话头,换了个说法,“谢清道友尚在人世?”
“嗯。”靳少兰淡漠地点点头,丝毫没有表现出揭示这一惊天消息的兴奋或者激动,“也不过是、尚在人世、罢了。”
短短的一句话,停顿了两次。怀昙大师听得若有所思,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怀昙大师长叹着起身,双手合什:“可喜可贺!”并不等靳少兰回答,又补上一句,“来日庆典观礼,我可要认认真真一睹青城风貌。”
靳少兰在他施礼时便已离座,此时微笑道:“想必不会令你失望。”
一旁的小和尚们固然懵懂,曾城却是专职接待宾客的弟子,知道这两位的会面算是结束了,机敏地上前,引着怀昙大师一行往住处去了。
靳少兰这才转向一直垂手侍立的宇文明珠,笑容不改,但目光炯然:“怎么回事?”
……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好容易等到曾城离开,慈明等人呼啦一声围住了怀昙大师,四个人四脸好奇。
“谢清没有死……”
怀昙大师与其说是向四人解释,不如说是喃喃自语。语气悠远,也听不出是欣慰亦或遗憾。
年纪最小的慈性挠了挠光头:“师父,谢清是谁?”
“笨呐你!”慈明在他头上凿了一记,“师父说魔教之乱的时候,你没听见?谢清就是在魔教之乱中殉道的,自然是青城派的前辈了!”
“你!阿弥陀佛!”慈性气哼哼道,“你又知道了?那魔教之乱是什么?”
“好、好像是……不记得了……”慈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斜溜着怀昙大师。他依稀记得山史课上讲过这段,只不过自己当时打瞌睡来着……
——怎么就当着师父的面露馅了呢!
慈明有点懊恼,虽然不是太担心,但还是期待怀昙大师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们几个,入门时日尚短,”怀昙大师笑吟吟地说道,连瞪都没有瞪慈明一眼,“慈性才四十多年,慈明也不过一百一十年,不清楚这些事,也不为过。”
慈明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作出乖巧的样子看着怀昙大师。
“神州之内的修行道,有五大门派居首,你们可知道?”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容易太多了,是以慈明抢着答道:“除去峨眉、青城,还有江南飞花书院,岭南云阳堡,河西天罗门,并称神州五大门派。”
怀昙大师点点头,继续道:“当初,就在一年之内,五大门派几乎全部陨落!”
“啊?真的?”
慈性听得张大了嘴巴,但这一次,慈明没顾上敲他的头。
“师父,那就是……魔教之乱吗?”
“魔教本名无极宫,宫主楚君曜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怀昙大师没有再回答,仿佛陷入了回忆,“据说他从迈进修行一道开始,到晋入元神阶段,一共也只用了二百多年的工夫。”
“而且他为人果断狠辣,早在无极宫中担任执事的时候,就受到当时的老宫主青睐,选定他为继任之人。”
“楚君曜当上宫主的第一件事,就是举全派之力,在一月内荡平了距离无极宫最近的天罗门。”
“自那之后,无极宫正式与正道各门派成了生死敌手,而楚君曜也得了‘魔君’这一称号。就连他宫中属下,也是这么称呼他。”
“……五大门派虽然齐名,但极少有携手作战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魔教各个击破,各派都伤亡惨重。”
“那时候五派已经降了四派,魔君亲率大军杀上青城山……”
“师父!”小和尚慈性突然叫了一声,有点不满的样子,“我们峨眉也投降了吗?”
怀昙大师“咳咳”地咳嗽起来,却没有太多尴尬,只是抚了抚小弟子光溜溜的脑袋:“降与不降,都是被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不降的话,你们现在就没有这个师父了啊……”
慈性眨着眼,很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解释,却又提不出什么反驳。
“那、那青城呢?”慈明和另一个师弟慈心更想听后面的故事。
“青城掌门靳少兰率领全派拼死守山,当时的七位前辈院长都先后殉道,眼看就是举派覆灭的局面……”
“这时候,谢清来了……”
慈性又觉得不对了:“这个谢清,很厉害吗?为什么他这时才出来?”
怀昙大师缓缓摇头,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其实我并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好像一直在闭关。我只是听说,他也是一位天才,比修行道上公认的天才靳少兰更出色的天才……”
“当时,谢清是青城山上最后一位阳神境界的修家。”
“他找到机会,与魔君当面交锋,最后……同归于尽……”
小和尚们愣了半晌,才明白故事应该是讲完了。
前面惊心动魄,后面潦草收场。师父真不擅长讲故事,比他讲经可差得远了。
“那个……魔君呢?”
“死啦!”
“谢清呢?”
“也死啦——我本应该这么说。”怀昙大师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渐渐变得鲜活了。小和尚们看着他由衷地露出笑容,“谢清还活着。这是我们前来青城山,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