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当白筱筱照常出现在辛夷面前的时候,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为难或者疲倦的样子。
“辛夷院长早!”
辛夷根本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一溜小跑地跑到了谢清的桌前,放下手里的竹筒杯,又收回了前一天的。
然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溜小跑地离开,而是站在桌前,似乎给自己打了打气。
“……谢院长……早。”
谢清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手中的笔却突然停了下来。
“咚”的一声。
白筱筱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她眼看着那支笔被准确地掷进了自己刚放在桌案上的竹筒里,笔头墨色瞬间染黑了清水。
飞溅出来的水珠有几点沾在她脸颊上,一点一点的黑灰颜色,有点可笑,她却忘记了伸手去擦一把。
谢清长身而起,走过她的身侧,衣袖几乎拂到了她的脸上。
白筱筱僵直地站着,倒像是故意要被撞个跟头。
然而只是一擦肩而已。谢清的动作不徐不疾,没有刻意闪避什么,也没有要撞上去的意思。
就好像她并没有站在那里似的。
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模糊了视线。白筱筱这才想起来去抹眼睛。然而她的眼睛好像是那眼云雾泉,泉水流得堵也堵不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夷走过来,低低地叹了口气。
“辛、辛夷院长……”白筱筱如梦方醒地抽噎两声,神色变得仓皇起来,“我走了……”
她什么也没再说,也没等辛夷说话,就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辛夷有点怅然地站在那里,心想她明天大约不会来了。
……
白筱筱确实没有再去书楼。因为转天的一早,她便和诸多同门一起,跟着两位教授下了山,前往山脚下的村庄。
这也是外门弟子必修的功课之一:入世。
常人只道修仙要摒除七情六欲,是以要离家、出世、斩断一切尘缘。
这种想法固然也不为错。
就像是白筱筱这样活泼跳脱的少年们,若是不像现在这般拘在山上,被教授们督促着练功,怕是连十分之一的功课都不肯做。
但同样也是对于这些少年来说,不谙世事也是修行的一种阻碍。
自幼起便一心求仙问道,以为飞仙就是此生的唯一意义,如此而生出的患得患失、急功近利之心,并不比尘世间同样的心思要清高多少。
甚至,更容易陷入心魔,无法自拔。
只因为了修行而修行,当修行路上遇到挫折,进境停滞的时候,便极容易茫然失措,只觉得前程路断,此身此命,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为之付出的。
说穿了,仍是要归到“心性”二字之上。
外门弟子的入世功课,便是对心性的磨砺了。
总要让这些孩子知道世间的真实模样,知道他们上山修行,放弃的是什么,远离的是什么,摆脱的是什么。
他们才可以晓得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就是要增广见闻。
一如凡世间的王公贵族往往不辨稼穑,这些年轻弟子们,因为从小就在门派中长大,对许多事物的认知,也只停留在书册中的文字而已。
修仙一途,毕竟是世间一等一的难事。这些外门弟子,到得最后,能擢升内门的只怕十不存一。
而那不得不下山回归尘世的九成弟子,再也不是昔日少年,若还对世事懵懂,一无所知,又如何在凡间立足?
白筱筱这一走,就是整整七日。
……
辛夷觉得最近书楼都清静了许多。
不仅是白筱筱没有再来过,就连那些曾经远远望着谢清的书案、流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的女弟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是不是……做得过了些啊?”
辛夷略显不安地问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对牛弹琴。
谢清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自顾抄写一部山史,连头都没抬。
辛夷又有点生气。
她明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原本建议谢清拒绝那些青睐他的女弟子的就是她,然后她又觉得谢清冷酷,伤了女孩们的心。她默许了白筱筱接近谢清,也暗中希望谢清有所回应,但听说白筱筱被杯葛的时候,让谢清再次表示拒绝的还是她。
最后她还认为谢清对白筱筱做得太过分了。
实际上过分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吧……
辛夷摇了摇头,方才的恼火全都烟消云散。
她甚至觉得好笑,自从这位谢院长来到书楼以后,她的生活就变得不那么宁静了。
而谢院长自己……大概是对此一无所察吧。
正在辛夷思考着她的宁静生活的变化、慢步走开的时候,心神蓦然一震!
她听到了一种高亢嘹亮的声音,却并不令人振奋,而是带着极强的警告意味。
确切地说,也不是“听到”的——护山大篆的警讯直通真识,山上每一个金丹境界以上的修家,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同时感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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