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闭目坐在洛书的身侧,腰背笔直,像一柄剑。
无情的剑!
众人心里都不禁涌上这样一句话。
如果不是刚刚通过真识看到之前那一幕,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身染蛇毒、五感皆失的人,竟还会有这样的坐姿。
也没人想到他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打死一个那么崇拜他的女孩子吧?
辛夷带着纠结不清的心情打量着座上那人。
嘴角还是有些残留的血迹,想是行动不便,才没擦得干净。
若非如此,他何时露出过稍许令人同情的样子呢?
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自然也不会去同情别人!
想到白筱筱,那个每天一早蹦蹦跳跳来书楼,往谢清的桌案上放一杯水的女孩子,辛夷愤愤地转过头去。
洛书也恰在这时开了口。
“靳掌门和顾院长两位日前下山,说是少则一月,多则三月便归。现在山上事务便由我暂代管理,是以将各位请到圆明宫来。”
“今日之事,前有妖物潜入山门,后有少年弟子无辜陨命,皆是我等疏忽之过,首要责任在我一身。待掌门归来,我便去上清宫请罪,按门规处治。”
“洛书院长!”林琇莹和林琇琼同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二人对视一眼,才由林琇莹继续道,“若论疏忽,当时是我二人前往山门,却没发现那蛇妖附魂,混了进来。要惩处,也该惩处我们才是。”
“蛇妖附魂?”辛夷突然疑惑道,“触发护山大篆告警的,便是那蛇妖?怎么我们到山门时,也没有发现异状?”
林琇莹有点惭愧地“咳”了一声,林琇琼便接上来道:“是蛇妖的残魂。穆教授他们在山下与它交手,只道是将其铲除了,谁知那妖孽不晓得有什么机缘,竟修得一个残魂遁逃之法,借机附在了蛇卵上。只因气息微弱,我们都被它瞒了过去,还道是蛇卵即将孵化,自有妖气迸发,因此激动护篆。”
“这……”
辛夷一时竟愣住了,思忖再三,也没想到该说什么。师琸却在一旁长长叹气,用力拍着肥硕的大腿。
“阴差阳错啊!”
洛书沉沉摇了摇头:“我不会代你们受过,但如今既然我主持事务,责任是免不了的。林院长两位当值山门查索,疏忽大意,应是首罪,还有带队的穆教授、王教授,都有失察之过。”
见她神色郑重,林氏姐妹与穆真、王闲同时从座上站起,躬身道:“是!”
“林琇莹林琇琼,革院长之职,前往石笋峰充役一甲子,听从金光院长调派。穆真、王闲各记过一次,禁闭一年,此外,百年内不得晋为导师。”
洛书肃容说罢,目光缓缓向在场众人扫视一圈。
“各位可有异议?”
“洛书院长!”谁知她话音刚落,王闲便开了口,神情颇有些嘲讽的样子,“对谢清院长,就没有什么处罚么?”
在场的人似乎同时吸了一口气。
——一个还没有当上导师、又刚刚获罪的教授,就这么公然攀咬资深院长?
若在其他门派,众人大约会这么想,但在青城山上,却仅仅是个寻常的质疑。
是一名教授对于洛书这个有执法之权的院长的质疑。
职位与资历,并不能影响是非的判断。这是青城派代代相传的传统,也是洛书此时要坚持的立场。
何况她已看出,在场已有不少人流露出赞同的神色。
他们早就这么想过,只是没有王闲这般爽直,一张嘴便说了出来。
“我以为……”洛书谨慎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谢院长在此事上没有错处。”
但谢清的问题,并不在于他的错误,而在于他的姿态。
洛书心里明白这一点,她也知道在场的人都明白。
果然王闲摇头道:“以谢院长的修为,要制住一个小小蛇妖并不为难,事关一名弟子的性命,为什么不能等各位院长赶来,再商量如何处置?”
“咳!”这一回连师琸也不禁出声附和,“好歹……好歹也等我来看一眼啊!”
洛书便也看了他一眼:“蛇妖附魂,那孩子才不过刚进锻体境界,师院长有办法么?”
在那严肃的目光下,师琸迅速地低下头,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只是嘀咕着“好歹也得看一眼啊”。
比凡人强不到哪里去的魂魄,受到蛇妖残魂的纠缠、冲击……其实那孩子早就已经救不过来了……
这一点谁都清楚,却不是谁都甘心承认的。
只因那曾经是一条鲜活的性命,是这山上众人的一份子。
尽管她是那么小、那么不起眼的一份子,好像无垠的大海中最小的一颗水珠。
辛夷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白筱筱……那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去找谢院长?”
林琇莹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了一支小小的花朵。那花是白色的,还没有半个手掌大,花瓣也多半碾碎了,不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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