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琸知道,顾院长和靳掌门是同代的师兄弟,也是青城派创立以来的首代弟子。
靳掌门是谢青帝祖师的关门弟子,而顾院长拜在了凌虚子祖师门下。
至于洛书,她的导师楚随风与谢清一样,师从姬重祖师。
是以按辈分来说,在谢祖师飞升之前,顾院长和谢院长也都该是下任掌门的候选人才对。
三位祖师怎么就选了靳掌门呢?
师琸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本来就不是自己该置喙的。他甚至也不是不服气,就是……
有点遗憾。
要是顾院长表示出一点想担任掌门的意思,包括自己在内的院长们,应该都会拥护的。
就算靳掌门,大概也乐得从这个他觉得烦扰不已的位子上退下来吧?
顾院长怎么就不当掌门呢?……
师琸的感慨,一直等他到了遍地覆盖着银丝碧叶的碧波潭边,才算停止。
如果说修道之人也有什么无法割舍的执念,那么对于师琸来说,就是医药之道了。
而且像他这样,到了季节一定要亲自下山采药的修家,还不止一位。
此时便有一位正站在潭边,跟师琸打招呼。
“哟,师道兄来得倒早!”
像每一个胖子一样,师琸有着被外人称道的和善脾气,便呵呵笑着走了过去,顺手拍拍对方的肩背,很熟稔的样子。
“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齐道兄这不就赶在我前头了么!”
那被称作“齐道兄”的是个五柳长髯、相貌斯文的人,一身蓝袍也是整整齐齐,看不出在这片草丛中盘桓了许久。
河南龙王塔的丹药长老,齐绍元。
青城派和龙王塔的来往并不算多,但是对于同样痴迷医道的师琸和齐绍元来说,私下的交往是免不了的。
甚至他们都不用事先约定,就能每每在寻找灵丹妙药的路上碰面。
修家之间的友谊,总是从志同道合上开始的。
因此齐绍元也爽朗地笑起来,掂着半满的药篓道:“走走走,先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喝什么喝!”师琸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都来半天了,抢了我的尖儿不算,还想把我诓走,叫我连中品都采不到不成?”
……
整整四个时辰后,齐绍元才得以拖着兀自有不足之色的师琸,到了附近的市镇上。
“我们家山上山下,都叫我是齐疯子,我看你比我疯多了!”
两人挑都没挑,就钻进了一家小酒肆。一人手边一个坛子一只酒碗,连客气都省了,桌上一碟长生果,谁喝一口酒,就拈一粒来吃。
师琸便撇着嘴“滋”的将半碗酒撮进喉,吐了一口气:“谁疯啊?我看还是你疯!非说什么‘晚了’,把我硬拉了来。晚了又如何?还得给你点个灯啊是怎么?”
言辞上相当不客气,但语气很温和,正是熟人之间的互相调侃。
齐绍元便“呵呵”一笑,跟着又叹了口气。
“咦?你这是……”
“师道兄,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齐绍元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了这句开场白。
此后的一刻间,他便像任何一个借酒遮脸或者说借酒壮胆的凡人一样,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抱怨。
从掌门的重丹轻药说到自己的后继无人和仙途无望。
龙王塔的每一位同门几乎都被他抱怨了一遍。
师琸几次想拦他的话都拦不住,只得在一旁“咳”“咳”地跟着叹气附和。
其实也能听出来,他不是跟所有人都性情不合而牢骚满腹,只是因为种种小事都堆在心里,一直没能排解。
——就当他是冲着个树洞说话吧!
师琸一边想,一边给对方和自己的酒碗都斟满了。
“咳,齐道兄,我跟你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什……你说什么?”齐绍元醉眼乜斜,像是已经听不清他的话。
师琸放下了心,自己的头也变得热乎乎、晕淘淘的,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我们家谢清院长的事,你听说了吧?……”
……
青城山上的哪一处洞府,会最先看到初升的朝阳?
即便是刚拜入山门的外门弟子,多半也会瞎蒙着说:朝阳洞吧?
——朝阳洞。
洛书站在洞门之外,面对漫天霞光确定了这个答案。
尽管能欣赏到如此美景,目下的朝阳洞,洞内洞外还是显得颇为寒酸破败。
洞前的廊道至今没有修复,洞门也早不见了踪影,而洞中除去铺了一层地板,便一无装饰、器具,几乎看不出曾经住过人。
只有角落里放着一只草编的蚱蜢,像是谁忘在此处的。
洛书拎着那只蚱蜢,有点犹豫:要不要送到白云洞去呢?
她还没能想出个头绪,一道剑光就到了跟前。
“洛书院长,”来的弟子形容俊秀,衣饰整齐精致,一看就知道出自宇文明珠的调教,“白虹道燕掌门、龙王塔晏长老前来拜山,宇文院长请您速至荐福宫。”
“嗯?……嗯。”
听清楚来人是谁的洛书,目光陡然一寒。但她本来就神情严肃,倒不显得十分突兀。
前来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