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握着钟孜的手紧了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径直往里走去。
钟孜:“爸,你为什么吐气啊?”
钟明义:“爸就喘了口气,小孩子话怎么这么多?”
钟孜:“哦。”
两人走到大堂里,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朝他们俩走了过来。
钟明义的手湿漉漉的,紧张到了极点,他已经想好了要是他们质问,自己该怎么说的说辞,自己就说来找人,找见了就立马走,不会打扰他们。
然而五六个面带微笑的人过来后,齐声说了句欢迎光临,其中一个女人笑眯眯的问道:“您好,先生,请问是两人用餐还是已经提前预约好了?”
钟明义听不懂那人说的什么,便自顾自地问道:“请问…请问你们这儿可以找人吗?”
那人笑眯眯的说:“请问先生找什么人呢?”
钟明义:“嗯…钟明诚。”
那人满脸疑问的问道:“请问您确定您找的人就在里面吗?”
钟明义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嗯。”
那人刚要说话,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请问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钟明义:“我找…我找人。”
男人:“请问先生找谁呢?”
钟明义本以为进去就能看见钟明诚,却没想到找个人还这么麻烦,还要回答这么多人的问题。
他不耐烦的回答道:“钟明诚。”
男人一下子喜出望外,说道:“原来是钟先生的朋友啊,见谅见谅,钟明诚先生就在里面,快请进。”
钟明义:“进哪儿呀?你去把他给我叫出来,我在这里等他。”
男人:“哎,好嘞,您在这里坐一下,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男人转而对那些迎出来的女人说道:“快,快去给这位先生倒杯水,让他在大堂里好好坐着,快去,这可能是钟先生的贵客,快去啊!”
男人一路小跑,钟明诚是他们餐厅的包年贵客,每次来都能带着各种各样的大领导们,他们都敬重不已,女服务员更是上赶着巴结钟明诚,他心想:想不到钟明诚还有这么穿着朴素的朋友,差点给懈怠了。
男人敲开包间的门,钟明诚正跟人敬酒,他便识相的站到一旁,等钟明诚敬完酒,他走到钟明诚身旁,悄声在钟明诚耳朵里说道:“钟先生,大堂里有客人找您。”
钟明诚迟疑了片刻,想不到是谁,便站起来说道:“各位领导先慢慢享用着,我去趟洗手间。”
钟明诚走到二楼楼梯口,往大堂里望了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哥哥和侄儿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堂里,他连忙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心想: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这回又是什么事情?他们怎么能找到这儿来呢?他下去还是不下去?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终,他怕家里发生什么事,还是走了下去。
他望着他哥哥穿着缝缝补补,又破又旧的衣服和裤子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的沙发上,顿时间觉得这一切那么的荒唐可笑,不切实际,一股烦躁劲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他沉着脸走过去,钟孜一望见他,便笑逐颜开地跑了过来。
钟孜拉着他的手,说:“二叔,二叔!”
钟明诚低声应了一下,便走过去,问道:“哥,你们怎么来了?”
钟明义赶忙站了起来,说道:“明诚,哥去你单位找你去了,结果你不在,那门卫便告诉我和钟孜你在这里,我俩便找了过来。”
钟明诚:“哥,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明义:“明诚啊,是这样,你应该不记得了…就我小的时候…”
钟明义话说了一半,就被钟明诚堵了回去,钟明诚说道:“哥,你能不能长话短说啊,我还忙着呢!”
钟明义本想着把事情描述的严重些,重要些,想必钟明诚就觉得他们俩着实辛苦,可话说了一半就被堵了回去,他便不再啰嗦,转而说道:“爸常提起的那位马先生来我们家了,爸让钟孜来明县告诉我们俩一声,让我们俩买点东西回家,我就来找你了。”
钟明诚的怒气一下子冲出头顶,怒吼道:“不是,哥,这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吗?这有什么可叫我们回家的?啊?我说钟孜不懂事,哥,你也不懂事吗?我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招待客人,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和我挨不着边的鸡毛蒜皮的事儿来打扰我,有必要吗?啊?”
钟明义一下子被吼的说不出话来,一阵阵羞愧和后悔爬上心头。
钟明义本想转头就走,可不成想,自己没有钱买东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明诚啊,是哥对不起你,哥马上走,马上走啊…”
钟明诚阴着脸:“那还赖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给你俩买顿饭吃吗?快走!”
钟明义:“走,我俩马上走,明诚…明诚…就是…我…你…你能不能给哥借点钱啊,哥回去还要买点东西。”
钟明诚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掏出二十元钱,直接扔到沙发上面,说:“拿着钱快走!”
钟明义颤颤巍巍的拿起沙发上的二十元,说:“谢谢明诚,哥先走了,你有空了就回趟家啊!”
钟明诚头也不回的往里走了进去。
钟明义拉着钟孜的手往外走去,大堂经理也不敢过问什么,就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钟明义的眼眶里渐渐地噙满了泪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直视前方的门,睁着眼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他那因为紧张而发烫的手此刻却冰冷刺骨,钟孜再怎么不懂事,也明白他的父亲刚刚经历了什么,他低着头跟着父亲,他记得走向大堂的门并不远,可父子俩却走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