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石二鸟

身体低了半膝，就要朝他行礼。

    齐峻从桌上起身，走到她跟前，道：“小嫂子使不得，大哥不在了，这点绵薄之力，是我应当出的。”说着，就虚扶了她一把。

    郑氏在旁边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芳儿为咱们齐府生儿育女，这点事算不得什么。等孩子出生后，将来出息了，你们娘俩居功至伟。”

    一番说得母女俩面泛红光，柯氏还偷偷朝主母脸上望去。

    高氏面上无喜无嗔，一副寡淡的表情。柯氏心虚地垂下脑袋，在母亲的搀扶下，回到了原位。

    郑氏将这幕看在眼里，扭头对高氏道：“既然你愿意留在齐府守着，为娘也不是那般不讲情面之人。望你今后恪守本份，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说着，还若有所指地朝舒眉的腹部望去。

    这话中的意思，屋里众人均心知肚明。

    高氏只觉膈应，暗想，若不是高家成事了，这老虔婆哪会这般好说话？！她早就恨不得把自己扫地出门了吧？！

    且等着瞧，过不了几个月，到时有你们来求本夫人的时候。

    散席后，四房两口子跟郑氏告别，就回了竹韵苑。

    齐峻望着妻子稍微隆起的腹部，眸光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两三个月，让你担惊受怕了。”他的视线追着舒眉的身影，最后定定地望落在她的脸上。

    见他看得专注，舒眉不自觉得拢了拢鬓间的碎发：“怎么啦？作甚这样望着我？”

    齐峻晒然一笑，扶着她在床缘边坐了下来。

    “没什么，久不见娘子，发现你跟以前好似不一样了。”

    “哦？！”舒眉眼角微弯，笑道：“哪儿不一样了？妾身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又有什么不一样？！”

    齐峻默默地端详着她，映着案桌上跳跃的烛光，幽幽地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差点不知怎样回来了。幸亏那晚上走得及时，听说半刻钟过后，城门就关了起来，若是……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娘子……”

    这番让舒眉眼皮直跳，之前她就惦记着他的伤势，此时听他提起，少不得要查看他的创口。可是齐峻硬是不肯给她看。

    舒眉只得作罢，接着，便将藏于心底多日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天晚上，相公到底怎么受伤的？你都见到了些什么？”

    齐峻眸光微闪，顿了顿才答道：“没什么！那日我潜入咸福宫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带刀弄剑从里面出来，嘴里嚷着四皇子不见了。后来里面乱哄哄的，一群人说陛下那边有事，我心知要出大状况，忙偷偷赶了过去。谁知刚到地方，没留神就遭到了黑手。”

    舒眉惊讶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确认道：“他们救火还带刀剑作甚？”

    齐峻觑了她一眼，道：“他们身着侍卫服，声称要保护四殿下。”

    舒眉想起齐府之前派过去的暗卫，忙问道：“朱护卫派去的那几人呢？有没有人回来汇报？四殿下应该跟他们在一起吧？！”

    齐峻神色一顿，犹豫了片刻，解释道：“为夫当初派他们去时，就明言交待过——若是宫里出了变故，逃出来后先找地方藏身，不要着急跟府里联系。娘子，你从朱护卫口中该听说过，你进京遭遇沉船那次，有两名暗卫失了踪，我怕再有人被抓住，让人指认出来，往咱们齐府泼污水就不好了，故而……”

    “所以，四殿下如今是死是活，相公你是不知道的？”她听到这里，不由紧拧眉头，神色复杂地望向对方。

    齐峻张了张嘴，终是找不到其他籍口掩饰。

    舒眉斜睨他一眼，见到他脸上露出羞赧之色，心中涌出几分失落来，补充道：“相公心存顾忌是应该的，毕竟现在大势已去，就是知道下落又如何？总归是个拖累！还是先四处藏身为好……不过，想到堂姐临终前，还有大哥离京前的交待，妾身心里就不踏实。他毕竟才五岁……”

    听了这话，齐峻神情一黯，眸光躲闪，不敢望向妻子。

    舒眉知他连日奔波，定是倦极了，忙吩咐丫鬟为他准备洗澡水。

    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在舒眉问起四皇子下落的第三日，京中就兴起一则传言，说是御林军在京郊的护城河，见到了四皇子的遗体。

    后来又有传言，说上元节那晚潜入皇宫纵火、行刺并掳走四殿下的，乃是西北鞑子的奸细。至于他们如何能潜入皇宫，据说是有人串通外番，将皇宫的布防图献给了敌方。

    人们不由想起另一桩事，大半年前京中也曾传过言，说宁国公齐屹在边关通敌……

    这则传言的自作俑者，真可谓用心良苦，既摘了干净自己，又让对手背了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