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叹息了一声,道:“中元节晚上出事的,那天府里的下人,大都出府放河灯去了……”
一滴眼泪从施氏腮边滑过,过了片刻,她仿佛清醒过来,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何之前齐府没人送信来,若不是婳儿,她们想瞒我瞒到几时?”
想起女儿信中交待,齐敬熹背后手掌攥成了拳头,好不容易才压下胸中的怒火,顾左右而言它地替郑氏遮掩:“京中局势紧张,大嫂随后也病了……”
施氏兀地站起身来:“峻儿还不知道吧?!难不成连他都瞒住了?不行,我派人把他找回来,跟他一起回京……”
女儿果然没料错,齐敬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一把拉住了她:“人已经不在了,你赶回去作甚?况且如今风声紧,连婳儿都离京了,你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施氏望着丈夫,目光满是困顿之色。
“婳儿就是担心咱们,才会在离开前派人送信过来。让咱们提前作好准备。”接着,齐敬熹将京中的形势,说与了妻子听。
诧异地抬起头,施氏不解地问道:“那宁国府怎么办?岂不是要被高家挟迫?”
齐敬熹眼中闪过几许不自在。郑氏做下的那些事,让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齐氏一族百年的声誉,怕是都要毁在那两女人手里了。
想起昨晚唐老将军的来访,齐敬熹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若此时再不表示点什么,将来到地底下,怕是没脸面见列祖列宗和大哥了。
齐敬熹沉吟片刻,才出声解释道:“为夫匆匆赶来,就是打算让峻儿回京去劝劝大嫂,赶紧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接到西北或者迁往南方,都好过留在京里,被高家人逼迫来得妥当。”
施氏点头,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要派人把峻儿找回来?”
“不错!他本来打算上月就回的。岂料山上又发现新线索,他这才赶过去的。”
想到姨甥女的遭遇,施氏心里不觉凄然。
五日后,定远将军府门外的大道上,奔来两名青年男子。为首的那位二十出头年纪,五官俊朗,下巴刚毅有力,满脸风尘的样子。
他到达将军府门口时,还未等坐骑站稳,就纵身一跃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了门口的守卫,几乎是冲进了里面。
一个时辰后,这两名男子从里头又出来了,身上多两个行囊,面上呈现悲恸欲绝的神情。
将军府的马夫,牵着两匹身形壮硕的良驹,早候在门口多时了。
那两名男子翻身上马,朝定远将军府门口送行的一抱拳,拍着马屁股就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谁知,到三天之后的傍晚,将军府门口又来名身手敏捷的武士,说是要求见齐三将军。
直到月上枝头的时候,那名武士才从将军府里出来,朝着前日那两名男子离开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到腊月中旬的时候,京城被铺上厚厚一层积雪。
此时的都城,早已不是半月之前盛世繁华的景象。
白茫茫的冬雪,将前几日还血迹斑斑的路面,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舒眉离开宁国府的那天夜里,京城的形势急转直下,高太尉的人马终于动手了。
当晚先是高家的几名亲信将领,在京郊西山大营发动了哗变。接着,五城兵马司内部也发生了激战。两边像是约好了一般,几乎是同时行动的。
京城的百姓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变了天。高家不仅掌控京城内外大部分兵马,连紫禁城也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接下来十来日,京城内外各派激战。
自从高派势力在军事取得暂时优势后,他们在六部的人马也迅速行动起来了。
高家毕竟在朝堂上经营多年,虽然中途不乏有人动摇过。可到年初上元节过后,他们的势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
到最后,连霍派之前的骨干宋阁老都能临阵倒戈,其他观望骑墙派的文臣更不必说了。
就在齐峻动身返京的那几天,京里的百姓夜不能寐,不仅街道上血肉横飞,就算躲在家里,经常都有上门来抓捕政敌的。
血腥镇压了反抗的力量后,高派取得暂时胜利,京中局势慢慢稳定下来。
不到五岁的嘉建帝,在朝堂宣布禅位。过了十来天,前国丈三公之首的太尉高世海,在紫禁城东边的太和殿,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登基仪式。
就在高世海登基之时,将国号改成了“梁”。
没过多久,京中有人风传,江淮一带有人打起“诛奸佞,复楚朝”口号,纠集一帮力量,在南边起了事,高举起反对伪梁政权的大旗。说是要替先帝复仇,剑指窃国大盗梁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