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听她提起姨父,舒眉神色微僵。
表姐自从回辽东后,大半年过去了,也没见孟大人和孟夫人被接到南边来。
也不知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齐淑婳到如今都音信全无。
还有就是,前不久她听说,好友林秀涵,年初生了位闺女。因随夫在福建任上,那个地方的物资,跟江南比到底有所不如。心痛女儿和外孙女的林夫人,想接她们娘俩回金陵,打算就近照顾。可大半年时候过去了,还是信息。
在太师府串门的时候,她曾提起过林秀涵,没想到,林家几位女眷,就这样将话题岔了过去。害得她几次都得不到准信。
如今又出了爹爹这事……
没办法扔下家人一走了之,舒眉暗自思忖:再怎么着,也得帮父亲解决了此难题才罢。
想到这里,舒眉命人叫来了番莲。
“建安侯爷最小的妹子,不知你可听闻过?”
番莲诧异地抬起头:“就是昨天派人来说合的?”
舒眉抿嘴点头,笑道:“你也听说了?”
番莲讪然一笑,解释道:“想不知晓都难,那玉人馆的婆子,出府门的时候,嚷那么大声,奴婢原先还以为……”
“以为什么?”开头舒眉不解她的表情,待得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她们是为我而来的吧?!”
番莲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承认:“起先奴婢就是这样猜的,没想到是……”
舒眉也觉得此事颇为滑稽可笑,遂用一种调侃方式自嘲道:“她们哪看得上我,还不是看着这太傅府没人当家,所以才起了那个心思的。”
番莲深以为然,忙凑到她跟前。关切地问道:“此事若真成了,夫人您有什么打算?”
抬眸觑了她一眼,舒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答道:“那就离开呗!咱们不是正要访亲吗?我听说,温岭一带,民风淳朴,山青水秀的,干脆在那儿定居算了,离开金陵这里人事纷扰……”
没想到番莲听到这话,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奴婢以为。这样也不错。省得别人打完文太傅的主意,又把目光瞄到您身上……”
番莲意思如此明显,舒眉便是再迟钝。也明白对方背后的担心。
“她们到是有这些心,恐怕也没那样的机会。有你在这边看着,她们谁敢动作?”舒眉笑道,“你们四爷临走前,给你交待了不少任务了吧?!”
知道遮掩不过去。番莲也不否认,答道:“四爷再三嘱托,要奴婢保护小少爷和夫人您。”
“保护?看管还差不多。他上次说了,我若是再另嫁他人,随后他便来接走儿子。不知,他说这话是哪来的底气。好像背信弃义的人。是他自己吧!”说罢,舒眉唇边撇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恩怨,番莲觉得自己不好置喙。只是劝舒眉道:“四爷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舒眉一声嗤笑,“是,他一直有苦衷。当初,跟吕姑娘拉拉扯扯,说是他从小被人蒙蔽。觉得对不住人家。后来,又不迫不及待地入彀?借口每次都找得挺好。前一次是从小相护之恩;后一次是师恩加亲情难舍,活该嫁于他的,得准备随时被他舍弃?!”
番莲本想替齐峻辩护几句,可听到四夫人字字如刀,句句都点中要害。她张了张嘴唇,想了半天也找到辩词。
舒眉知道番莲的身份和职责,也不好为难她,接着又道:“你若不想违背国公爷生前遗愿,还想继续呆在我身边,保护小葡萄的周全,以后得依我两件事。”
番莲见她松了口,顿时喜出望外,恭敬地问道:“哪两件事,夫人尽管直说。”
舒眉抬头盯着她眼睛,一脸肃然地说道:“首先,我早已跟你家四爷和离,想留在这儿,就不能再叫我作‘夫人’。得叫我为‘姑奶奶’。而且,不得在小葡萄跟我面前,再提及那负心汉。”
这头一桩事,就让番莲颇觉为难。
要她不提起四爷,那她还留在她们身边为何?
番莲不由迟疑起来。
知道她的为难之处,舒眉也不强求于她,接着又道:“你回去再好生想想,若想跟咱们一起,就得答应这条。不然,其他什么都免谈。”
番莲想了想,便做起了困兽之斗:“若是外人提起,小少爷跟奴婢问起来了呢?”
舒眉一怔,也想到这种可能。
前段日子,不是就有人多嘴,故意在暗中唆使那小家伙要爹爹。
“若是别人提起来了,我不怪你。但是,你不得做答,得让他来找我要答案。”
想到齐峻临走前的交待,番莲遂点头同意了。想着,四夫人万一有了合适对象,她再通知四爷不迟。
“那二条是什么?看奴婢能不能遵守。”番莲忙催促道。
舒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缓缓道出后一条:“你既然暂时奉我为主,就要一心一意。想来,你们暗卫内部也有相应的纪律。背主的下场什么?不需我多提了。尤其是擅自将主子的行踪,动态,报告给他人知的……”
番莲怎么也没想,对方的后一着,将她所有替齐峻争取的路径都堵死了。
番莲踌躇起来,半天也不吱声。
舒眉也强求于她,笑道:“我知道你是宁国府的忠仆,可如今,背叛齐氏祖训,舍义求荣的,到底是哪位?想来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这样,你迟早要做出选择。是忠于齐氏的血统,还是遵从信义……”
番莲目光游移,一时拿不定主意。
舒眉也不催她,吩咐道:“还有几天时间,你好生想清楚。若是决定了,就收拾行囊,到时跟着咱们一起出门。若是不接受,你就留在金陵文府,帮着寻找齐府四姑奶奶的下落。”
听了舒眉的安排,番莲又喜又怨。
本来,前两天她得知四夫人下定决定。要将她留下来,不欲带她上路。这让番莲坐立难安,都已经做好准备,等他们前脚出门,自己后脚就跟过去。
没想到今日,四夫人又松了口。
可是,她提的条件……
是忠于信义,还是忠于血统,这确实让人为难。
国公爷临走时,交待她们姐妹俩,要一力护着四夫人。四爷离开南楚时,也再三叮嘱,要看好他的妻儿。
可四夫人自己,却下了狠心,要跟以往的身份一刀两断。
这让她好生为难。
想想夫人这要求,也并不过分。
四爷招呼都不打一个,公然就停妻再娶,等于在四夫人以及文氏一族的脸面上,狠狠地煽了个大耳聒子。
就是平民百姓家里,都容不下这等事情发生。更何况是大楚朝,首屈一指的清流领袖。
见番莲半天不出声,舒眉不指望她能立刻下决定。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身边的亲近之人,容不得有二心之人。你既然要跟着我,自然得依我的章程来。若是心里一时难以取舍,不如留在金陵,将四姑奶奶先找到再说……”
番莲点了点头,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舒眉突然想起,她原本是要安排番莲,到外头去打探建安侯府后院。
没想到一激动起来,倒把正事给忘了。
舒眉不觉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端砚道:“少爷从宫里回来没?怎地到这时还不见他回来?”
端砚忙上前答道:“姑奶奶,您忘了?老爷跟少爷出门时,曾经提过,说是今日陪着陛下到北苑狩猎,可能要在林子里歇一宿了。”
“哦?!”舒眉不觉扬了扬眉毛,问道,“咱们南边也有狩猎场吗?”
端砚知她来的时间不长,因为处境尴尬,除了几家相熟的,一般时候鲜到出门。于是,端砚便将来外头听来的传闻,都说与了姑奶奶听。
“这春秋两季的狩猎,是薛将军提议的。他说,咱们大楚太祖爷马背上打天下,咱们陛下要想收复祖宗基业,便要学着骑马射箭,训练士兵……”端砚将道听途说的内容,噼里叭啦,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舒眉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禁有些讶然,问道:“你进文府之前,是在哪里侍候的?心路倒挺清晰的……”
被姑奶奶夸张了,端砚有些不好意思,对舒眉解释道:“奴婢也是从北边逃出来的,家父先前是私塾先生,在燕京之乱中被误杀了。奴婢几经周折才逃到南边。”
听到她凄惨的身世,舒眉脸上不觉动容。
跟端砚一比,她婚姻中的那点不幸,实在不怎么够瞧。
因为男主人不在府里,用过晚膳,舒眉便吩咐家丁仆妇,都早早地关门闭户,都提前歇着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文曙辉身边的亲随张贵前来报讯,说是她父亲在狩猎时,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箭射中,伤势颇为严重。
舒眉听了,骇了一跳。她把小葡萄托人送到蒋府,交给雨润照看后,便跟着张贵,到北苑探望受伤的父亲去。
没想到,临上马车,番莲突然赶来:“姑奶奶,奴婢已经想清楚了,以后奴婢还是跟着您吧!您毕竟是小少爷的生母,就算按照血源关系算,番莲也舍不下您……”
舒眉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接着,她便钻进车厢,随后,又伸出头来,朝番莲招呼道:“还不赶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