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漆黑的巨浪,它们从没有光的海渊之中迸发,击碎幽蓝色的海面,轰隆尖啸着发出比一千一万个魔鬼还要刺耳的轰隆声。
就像是大鼓与小提琴的合奏,长号与铜钟的合鸣,仿佛是极尽了世间一切的诡异错乱之物才勉强带来的扭曲音域。
血魔张开自己猩红的眼瞳,毫无感的苍白色竖瞳镶嵌在其上,他一丝不苟地擦去滞留在自己礼服上的浑浊雨滴,又毫不在意地放下礼帽,仍由雨水浸透他金色的发丝,低头望着自己前的两个大洞,里面正滴答着紫黑色的粘稠液体。
脖颈上强行缝合的伤口也即将断裂开来,若是那个险狡诈的猎魔人再用手中的弯刀或者是在他脚边的手弩轻轻地再敲击一下,被冠以尊贵的“德古拉”之名的血魔伯爵也将就此死去。
“可是,你杀不了她了啊。”
德古拉在自己的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竖瞳漠然地望着那个手握刀剑却怅然若失的猎魔人和倒在甲板上昏迷不醒的白发女孩儿。
她白嫩的脖颈上有两个细小的圆形伤口。
“若是血魔有比自己血统高贵的直系血裔死去的话,那么接受初拥的血魔也同样会死去。”
濒死的德古拉耐心地给导构教会的兵器介绍着这些常识,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反应。
“这一点...在教会中应该说得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于是,范海辛握着涂抹了圣水的弯刀的手掌便青筋暴突,德古拉仿佛都能看见里面流动着可以蒸发这一片黑色的海域的火。
可惜,他也只能将愤怒的火死死地锢在自己的体中,因为那个柔弱的女孩儿会被火焚烧殆尽的,会和那个德古拉一起消逝在教会的真理与箴言下。
猎魔人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正冒着白色蒸汽的高温汽笛,他沉默着从腰间掏出最后一瓶高品质圣水,均匀地涂抹到自己的弯刀上,让不远处的德古拉脸上的笑意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呆愣与愕然。
“你是导构教会的猎魔人...”
德古拉的语气急促了起来,他盯着范海辛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呼吸不有些加快。
而当他看见范海辛将手指割破,把自己的血滴在那个瓶子中后,德古拉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惊恐了,他大声提醒道,面容隐隐有些扭曲,撕扯着自己的嗓子:“亚伯拉罕·范海辛!你是导构教会的猎魔人,是裁判所的工具!是猎杀上百名血魔的老猎人!”
纯白色的闪电划破黑暗,照亮了范海辛平淡的面容和冰蓝眼瞳里的火,他随手将空了的瓶子丢进海里,轻声回答道:“我知道。”
他抬起弯刀的尖端,将它对准德古拉的脖颈,再次强调道。
“我很清楚。”
“所以,不用你来提醒我,德古拉先生。”
只是一瞬间,猎魔人就从磅礴的雨幕之中消失了,在嘈杂到死寂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出他的存在。
弯刀的银光闪过,混合着圣水触碰到皮肤的嗤嗤声,范海辛小心翼翼地将几滴闪耀的如同玛瑙一般的鲜红血滴塞入那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范海辛最后地看了一眼倒在甲板上的分为两截的尸体,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将瓶中的血放入注器中。
再将它们注到自己的体里去。
于是。
导构教会的猎魔人,亚伯拉罕·范海辛。
便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