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负责掌管药材的人,是拿到了太医院的手令才把药材拨出去的?”
阿辰神色颓然,听苏瑾这样问,她肯定地点头,“说是一位美人主子突然发病,太医院看人家得宠,便亲自差人送了手令来。他是个心细之人,那份手令本该阅后即焚,但他觉得蹊跷,就留了一份。”
苏瑾没有问“既然觉得蹊跷为何不拒绝”这样的蠢问题,美人主子也是主子,只要是主子,他们这些下人就没资格违抗。
苏瑾只是觉得不值,这件事牵扯了太多人,她事后问过阿莹,说是那两个稳婆本不是最初定下的,但江长婉快要生产时,原先定好的两个稳婆忽然发了病,只好临时用了旁人。
而负责给药材库房送手令的小太监,早已被杖毙。
为了别人的私心,这些人都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就算能证明手令是伪造的,也很难保住他,除非皇上开恩,或是婉妃去劝皇上,这个我去办,你这段时间便不要再与他见面了,免得搭上自己。”
阿辰点头。
她素来要强,可这件事发生后她辗转反侧多日,现在听见苏瑾这样温声细语的安慰,竟一时有点哽咽。
“奴婢知道,像我们这样低贱的人,来日若是能有一张草席裹着送出去,已是极好的归宿。昔年还未与王爷相识,奴婢在宫里人微言轻,病了也没人管,是他冒着被打杀的风险在太医院四处求人给奴婢治病。他跟奴婢说,一定得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熬出头。奴婢欠他一条命。”
苏瑾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在迸发出来的感情面前,语言好像总是显得苍白无力,于是苏瑾握住了她的手。
“我会尽力。”
事情是阿莹去办的,江长婉和阿莹都知道,苏瑾那一句话直接将她送上了妃位。
纵使江长婉自己心里仍觉得这位分是她自己拼了命挣回来的,也不得不对苏瑾客气一些,阿莹则更是审时度势,苏瑾明里暗里帮了钟粹宫不少,江长婉不知道,可阿莹得记着。
某日下午,楚君来探望江长婉,她便让阿莹顺嘴提了句,说孩子刚生下来,少见些血光总是好事,就当为孩子祈福了。
“你生产之后,变得更温婉贤淑了。”
江长婉闻言羞涩一笑,阿莹在一旁看着也放下心来。
于是这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原先本来要被牵连的人也大多免了责,阿辰替小太监应喜对苏瑾谢了又谢。
在苏瑾看不见的地方,应喜朝着阿辰屋子的方向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苏瑾在那,即使不方便去见,也不能不表示。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苏瑾的脑海中想了很多事。
她当然不会相信是因为自己或是江长婉的几句话就让楚君改了主意。
那日江长婉生产完楚君带着她绕到了地牢,那可不是什么偶然,想必那个时候楚君就已经确定对江长婉下手的人是殷宁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殷宁,在皇嗣一事上,他不会偏袒她。
今日也是一样,江长婉说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楚君顺着她的话做,这便足以告诉后宫众人他的态度。
都说朝廷之上常用制衡之术,其实后宫何尝不是如此呢?
楚君是不会允许殷宁或江长婉一家独大的,他总要看着她们为着自己的那点宠爱斗起来,这样才不会有人把心思打到他的皇位上。
正想得入神,苏瑾感觉到马车停了,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
“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