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二少爷灰头土脸地爬上来,使劲揉着眯了灰的眼儿,嘴里嚷嚷道:“那礼部侍郎有问题,快抓住他!”杨高拎起他的衣襟往后面一放,朝下面大喊:“大柱,狗娃爹——”底下果然传来他们以前约好的哨声。地底的轰隆声愈发响了,连带着最表层的地面也跟着轻微晃动。好在绳梯数量够多,底下也就不到二十人,往上爬的时候,上面的人还帮着拉,双手受伤的杨高还亲自上场。分分钟将李大柱和狗娃爹他们这群人给三两下拖出了溶洞。一出来,坑洞边沿的地方已经有碎裂的痕迹。杨高手一挥,大喊一声“跑”,便三两步冲到方瑶他们的马车前,身姿灵活地跳上去,扯起缰绳狠狠甩了一鞭子,马儿受痛,嘶鸣着就往外冲!突如其来的惯性让趴着的方瑶一头撞到马车后面的板子上,脑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顾不上揉自己脑袋,眼疾手快地探出胳膊,挡在了樊辰那头。“嘶……”樊辰的脑袋没有撞到木板,却实实在在撞到了她的手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脑袋就是硬!车里给樊辰敷药的老头儿也是吓得差点打翻药瓶子,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中间的小几,颤声叫道:“我滴个亲娘啊,慢、慢一点呐……”然而,慢是不慢不了的,杨高恨不得亲自扛着马车跑!其他人也撒丫子跟在后面,往天坑上狂奔。轰隆声已经传出地面,天坑里坡上的碎石像倒豆子似的,纷纷往下滚,噼里啪啦地打在人腿上。要是不小心摔倒,那就难爬起来了。整个天坑都危在旦夕,每个人都拼了全身的力气,什么火把、棍子都丢了,手脚并用地往上冲。或许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又或许是谁都不敢轻易独自冲出天坑,大伙儿你拉着我,我推着你,就这样互相拉扯着一起爬到了坡顶上。天坑顶上轰隆声变小,地面震动也不甚强烈。忽然,有人指着底下大喊:“还有一个人!”只见天坑半山坡上还剩一个人,似乎背着什么东西,还拿着火把,站都站不稳,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是、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只见二少爷身后的地面一路裂开,缝隙眼瞅着都快追上他了,李大柱二话没说,冲他甩出一条绳子。“快!抓住!”二少爷一把抓紧绳子,其他人也来帮忙,蹭蹭几下就将他扯了上来,国公府的家仆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站了起来。再一次死里逃生,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恨不得瘫坐在雪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儿。“对了,礼部侍郎呢?他当真有问题!”二少爷哪里有心思歇息,一边儿揉着红通通的眼睛,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他们顿时想起方才突然逃走的礼部侍郎,还有他诡异的速度和动作。方瑶自然也听到外面的话,意识到自己受伤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小心松开护着樊辰脑壳的手,肚子朝上往马车门口蠕动,然后用脑袋顶开车帘。“大师,你莫急,我去问问。”杨高把车帘拉开,露出一条小缝儿,随即跳下马车,走到二少爷身旁。他嘴巴刚张,还来不及出声,一旁的狗娃爹就提着袋子挤了过来,惊讶地说:“礼部侍郎?那个年轻人不是死了吗?”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二少爷一把抓住狗娃爹的袖子,“死了?你怎知晓?”狗娃爹感觉到情况有点儿不对,磕磕巴巴道:“是、是小的亲眼看到的,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原来,麻绳儿断后,狗娃爹他们一行人居然在暗洞里找到另外一条岔路。那小道儿一路往上,出口处在一个崖壁上,底下是一片水潭,四周还有零零散散的疫妖尸体。他们这群人一瞅,下面明显是干过仗的,而且整个山洞开始轰隆隆响。礼部侍郎主动提议,赶紧原路返回寻大部队,可等大家走出一段路,却发现那礼部侍郎未跟上来。狗娃爹和其他人就回头去寻,便看到礼部侍郎还在洞口,探着身子不知在做甚,那洞口外只有堪堪一人侧身而立的小平台。有人刚想叫礼部侍郎小心一些,结果他突然一声惨叫,摔了下去!“十丈多高啊,那年轻人摔下去,落在水潭旁的碎石滩上,后脑勺上一大滩血,不可能活着啦!”狗娃爹摇摇头,举起手里的布袋子,继续说,“后来我在洞口附近的藤蔓看到这个,想办法用棍子挑了过来,我估摸着,那礼部侍郎……是在挑这个。”杨高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又立即合上,提着快步回到马车前,递给了方瑶。方瑶光是看他那表情就觉得有问题,果然,袋子里面竟然是她的面具和樊辰的悬镜!原来它们被挂在了落水洞的崖壁上。她眉头拧成疙瘩。狗娃爹说的应当是她和樊辰被救出落水洞后不久,没想到这期间还发生了这么些事情。“那礼部侍郎是不是和他妹子一样……”杨高朝国公府二少爷悄悄努了努嘴,“那人身上有味儿,我和大黄都闻着不对劲儿。”方瑶点点头,内心却甚是纷乱。国师不是……应当死了吗?难道那些黑白太岁自己会跑?!她脑袋里突然一个激灵,这玩意儿好像就是会寄生到那种将死不死的生物身上!“汪汪汪……”大黄突然冲着厚厚的雪地低吠起来。“呲……”轻微的滋滋响后,不远处的雪地里骤然冒出一缕金色火焰!“乖乖,到、到底是甚么情况?”“娘啊,莫不是鬼、鬼火!”不少人被吓得脸色惨白,方瑶斜着眼角儿,突然睁大眼睛,恨不得来个鲤鱼打挺!杨高一瞅她这表情,心里立马明了。天有点儿蒙蒙亮了,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发现雪地里果然有一串凌乱的脚印。他立时拍了下大腿儿,激动喊道:“是圣火,圣火!那跑出去的怪东西,已经被烧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