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仿佛这个人的过往与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吝于给予。
萤儿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止住了颤抖,那种死灰一般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在绝望中生出许多的不甘心,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原本她以为,她那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总能活下来,就连接下来她要走的路都设想过一遍。她年纪还小,她为自己的未来想了那么多,甚至连以后的去路都想好了,可是……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地宫里烛火燃得透亮,照得那些正在腐烂的尸体映现出格外恐怖又扭曲的模样,萤儿就那么吊滞地坐着,耳边是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每一次有人被拖出去,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便由精神不济变得有了力气,那样拼了命地切切讨饶,像是这样子可以让外面的人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
怎么可能……
好几日过去,捆住手脚的绳子被她磨掉,嘴里的布团也拿了出来,萤儿已经饿得气息奄奄,半是爬半是走地躲到一堆尸体后面,看着那些人一日少过一日。
时间带走了最初的恐惧与绝望,却又送来了饥饿,她已经闻不到地宫里头的腐臭,也看不到那些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她只是觉得好饿,好饿,饿到她觉得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每每睁开眼睛,却想到也许能够活下去,那些原本让人颤栗的可怕的死人在她眼里心里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想,那些东西南宫钰能吃,为什么她不能吃,那些不过就是肉啊。
南宫钥感受着那种饿得恨不能扑上去抱着肉就吃的冲动,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冲击着她的头脑,她也害怕了,感受着身体因饥饿而产生的对食物极度地渴望,她内心是震惊的,然而南宫钥明白,不论她如何抗拒如何害怕,那种事情终于还是会发生的。
萤儿第一次抓住那些腐肉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活下去的欲望在驱使着她,倒可怜了南宫钥不停地进行着丰富的胡思乱想。
南宫钥给自己做了许多安抚,她原本是想着要坚持到最后的,可是当萤儿一口咬下去时,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按下了石扣。
在众人遂不及防之中南宫钥猛地站起来,直接跑到一旁捂着心口吐了起来。直吐到满嘴苦涩都止不下来,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接过申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刚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虞?忠文站在稍远一处,看着靠在申弘身上的南宫钥,觉得眼睛有些生痛,转头看向别处:“我去寻点水过来。”
“你别去。”孟达抬了抬手:“我跟在知……咳,嗯,南宫乙身边混了几日脸熟,我去方便些。”又小声对陈韦道:“陈先生,我那里有一坛子好酒,这里看样子还要忙上一会,待会我带过来咱们一起边喝边等。”
“这……”陈韦看向他:“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
“择日不如撞日,这晒着月亮没点酒怎么过得下去。”孟达摆摆手,很是大气道:“等会说不一定还得听个故事,有酒有月亮有故事,不错,不错。”
南宫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是一阵干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渐行渐远的孟达,气得一阵牙痒痒的。
待南宫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申弘才扶着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帮她顺着背。南宫钥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拼命想将那种恶心的感觉甩开,却止不住那些事像影子一样缠绕在她的脑海里。
人颤了颤,开口说道:“这个魂魄,这个魂魄说不一定会化鬼,她,她吃了人肉。”一股恶寒涌上头,胃上又是一阵翻腾。
“什么?”虞?忠文疑惑地问道:“这殿里谁在吃人肉?”眼睛一下睁大:“难不成是南宫钰?”
南宫钥摆了摆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是这殿中的一个奴婢,被丢到了这地宫下,她为了活下去,在里头吃那些死人肉。”
胃上又是一阵翻涌,那个时候因为饥饿而感受不到的感觉都在此时全部涌上心头。若只是看倒还好,可她刚刚才亲身感受到握在手里又软又滑的烂肉,嘴巴挨到了那个尸体的手臂上的冰凉感和窜进鼻子里的浓烈的腐臭味。
想到南宫钥经历了什么,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暗,陈韦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知了姑娘且先歇着。”
南宫钥抬头看着三人,她是想歇着,可是想到曾国的安危,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还是再试试,也许附上的就不一定是那段记忆了,也许,也许是另一个未散的亡魂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