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
这人脸皮不会这么厚吧。
不少人开始应声附和。
“这画,”江沅转身看着冯丽姝:“拿回去粘粘吧。”
语惊四座。
贵女们立时不淡定了,低语声此起彼伏。
有人震惊,也有人不齿,但更多的,是窃笑。
这人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就连骆云宁,一时间都被噎得忘了词。
“沈宛曈,没你这样欺负人的!”冯丽姝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淌下来了。
“这幅画是李迪的真迹!”骆云宁回过神来:“沈宛曈,你知不知道它值多少钱?”
“这画值多少钱?”
江沅慢慢转过身,像是在重复骆云宁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值钱。”
秦沐颖赶紧拉拉她的袖笼,示意她不要胡说。
江沅叹了口气,清晰地重复一遍:
“不值钱。”
“沈宛曈!”冯丽姝彻底急了,疯了似的扑向她,那样子活像是要把人撕碎。陈萱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画收了吧。”
江沅淡淡看她一眼:
“假的。”
不知是因为她这话,或是那一瞬即逝的幽深眸色太过吓人,冯丽姝僵住了。
这两人没能撕起来,骆云宁觉得实在可惜。
“沈姑娘。”她蹙了蹙眉:“话可不能乱说。”
《穀丰安乐图》是冯侍郎重金求得,是要献给皇上的寿诞贺礼。
假的?
笑话!
冯丽姝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矜持了:
“你,你胡说八道!”
眼见着场面要失控,秦沐颖的额角冒了汗。她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打圆场,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沈宛曈,你可别再开口了!
怕什么来什么。
“画是假的。可惜了。”江沅目光坦然,随手安抚一下画幅里随风晃个不停的鸟头。
她满面认真,口气诚恳,这倒让在场的贵女们犹豫了。
看上去,沈宛曈不像是在随口胡说。这画……不会真是假的吧?
没等冯丽姝发话,骆云宁先沉不住气了:
“你有什么根据说这画是假的?”
其他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么。沈宛曈自小流落在外,前不久刚被义兄大半夜从府衙里捞出来送回沈府。
她会分辨画的真假?她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
“咱们先从上面的印章说起。”
江沅捋平画角。
“这画上除了李迪‘竹川老人’的字画章,还有前前后后十几方鉴藏章。当然,历代收藏人多数已不可考。”
素白的指尖沿画一路向下,停在一方印章上。
“崔融的章。他出自清河崔氏六世孙崔泰一支,曾官拜安定侯。”她的手指又滑到上面一方印章:
“上头这个,中书令崔温,是崔融的儿子。”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清河崔氏是世家大族,高门贵邸最讲究礼教齿序。
儿子的章,怎么会盖在老子的上方?
她们是看不出来画的真假,但作为世家小姐,这道理还是明白的。
“再说这纸。”
“若是李迪的真迹,这画往前推少说也有二百多年,纸上的毛躁早就被磨光了。”
江沅搓了搓那只可怜的鸟头。
“但这纸摸起来,上面还有绒绒的一层。”
这也是她刚才被侍女撞到,趴在那画上时才发现的。
有人悄悄伸出手指去摸摸那画。
“这画不是真的,也不值什么钱。”
江沅转向冯丽姝:
“不过仿的挺好,应该是上蜡勾填的。冯姑娘若真是喜欢这画,要么拿回去粘一粘,要么我找人帮你重新仿一幅。”
做赝品也是一门生意,她认识几个熟人,保管仿出来的比这张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