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一段,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角。
她是个孤女,从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以至于收到这样一封“母亲”写来的信,心中感觉很是奇妙。
读着读着,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父母心心念念的掌上明珠。
但信上最后一段让她清醒过来。
她不是沈宛曈。
她是江沅,是个贼。
不光偷字画,如今还“偷”了别人的父母。
“信上说了些什么?”沈良玉见她发愣,倾身过来问道。
“没什么。”江沅有些慌张地将信纸胡乱折起,重又封了回去。
“只是说……父母一切安好,让我自己多保重。”她垂下眼帘,默默把信笺放回到桌案上。
“信中没说么?”沈良玉愣了一下。
“说什么?”
“不日即归。”沈良玉轻快道。
江沅这才想起,方才信里明明提过“另具书信”给沈良玉。
她只好含糊应了声。
“然后呢?”沈良玉颇有些不满。
“然后?”江沅茫然地仰起脸:“然后……就没有了。”
信里确实就只说了这些,再无其他。
沈良玉:……
“给你。”手中被沈良玉快速塞进一物。
江沅看着手中的紫毫笔,呆呆发愣。
沈良玉收好信笺,又帮她铺开信纸,蹙眉道:“宛曈是从未写过回函么?”
江沅这才反应过来。
家书,家书,自然是提笔诉亲情,有来有往。
只是,若要让她写,确实有些为难。
江沅犹犹豫豫提笔,写下‘家慈堂前亲见’几字,然后就无从下笔了。
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她看看信纸,又看看手中的紫毫笔,只能竭力把自己想象成沈宛曈,试着写些母女之间的体己话。
她写了一句,停下笔默念一遍,觉得太过生疏。
于是抿起朱唇,把那句话涂去了。
提笔又写一句,这回意思对了,却夹了两个错字。
她只好皱着眉头,给那两个字画上大大的黑圈。
沈良玉站在一旁看她写,一开始还面带笑意,随着纸面上的黑球越来越多,他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无奈,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不然还是你来吧。”江沅垂头丧气,把笔递到沈良玉手边。
“不行。”沈良玉一口回绝她:“这信要表的是你的心意,我如何能代替?”
她的心意难道就是这些黑球么?江沅一脸麻木。
沈良玉看看她,又看看那封确实已经“无可救药”的家书。略一思忖,他把这张纸收了放到一旁,重又拿了张纸过来。
他握住江沅执笔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往下写:
父母亲大人如晤,启信谨祝安康……
江沅只觉得手上一暖。她仰起脸看看沈良玉,又转而低下头,看着陌生的隽秀字迹从自己笔下涓涓流泻,落在纸上,诉尽女儿对双亲的思念。
“别乱动。”沈良玉聚精会神地写着,对她的走神很是不满:“你再乱动,我要写错了。”
话虽这么说,落在纸上的字迹仍旧纹丝不乱。
只是江沅觉得,代她“下笔如神”的那只手好像越来越热,直至写完“早归为盼”四字后,掌心竟是热的有些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