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透着怒意:“你这条命可是我刚救下的,想死的话我随时可以把你丢下马!”
听清了对方的口音,乔羽飞当下木然,怎么会是这个可怕的家伙救了她?
对面的那帮人马到了眼前,为首的正是盘烈。他做个手势,那些骑兵便停也不停地迎着箭雨杀向了丰昶的手下,常年驻扎在王城、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士兵哪里见过这样凌厉的攻势,当下四处逃散,溃不成军。
盘烈翻身下马,见到东垣王身前的人后,先是放下了一颗心,其后露出了可以称之为诧异的表情,但出口的却是最当紧的事:“陛下,六道宫门已尽在我军的掌握中,那些谋逆之徒一个都逃不掉!”
“做得好!”尽管成功已攥在手中,东垣王脸上也不见半分喜悦,只是点了点头道,“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盘烈只觉得面前有一阵风刮过,抬头却见南风撒开四蹄向着王宫内地势最高的东南角跑去。
也不知南风跑了多久,乔羽飞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进行拆开——重组——拆开——重组的无限次循环,只差没把她抖拉零散。脱离火场有一会儿了,但她眼前始终闪烁着无数红星,被眼泪一浸,连成了一片泛着亮光的火海。
然而身体上的不适倒是让她忘了追究此行的目的地,以及背后那个莫名其妙的东垣王。
直到南风顺着一个斜坡来到了某处土丘之上,东垣王才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从这片高地放眼望去,黑漆漆的宫殿仿若一面巨大的棋盘,几处亮光星星点点地分布于其中,那是丰昶的手下在各处放的火,因为眼下拨不出足够的人手救火,火势明显有增强的趋势。
东垣王面无表情地看着蔓延的火苗,眼睁睁地注视着火焰一口口地吞噬着先人们留下的宏伟宫殿,目光阴冷,深邃的瞳仁中映射出面前的火光,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鬼魅。
“看到了吗?那些燃烧着的楼宇。这座宫殿从建成至今已不知积累了多少污垢,早就应该放把火来去去秽气了。”
说话时,他紧抿着的唇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非但没有使他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反而让这张面孔更加诡谲。
“从那时起过了十八年,东垣终于是我的了!”
像在对着天下人宣告般,此时的东垣王骑在马上,一身戎装,昂首看向脚下,愈发显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历史上不变的定律,如今东垣国内已再没有力量可以与他相抗衡,可东垣王的语气中不知为何带了一股萧索的味道。四周一片黑暗,加上乔羽飞始终没作声,王宫的这个角落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虽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但这个结果一早就在他的预计中了不是吗?
尽管很久以前就猜到了这个结局,东垣王眼中的光芒仍是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续道:“可真到了这一天,情况又有什么改变?母亲已经不会再对着我微笑了,舅舅们也早就死得一个不剩……”刹那间,他的眼神结了冰,冷冷道,“就连那个老东西也等不到我亲手杀他,早早咽了气……想到还有几十年要过,就觉得人生实在太过漫长……”
说到这里,东垣王突然变了口气:“我听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反正几十年在天人眼里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吧,这样一来或许不会太过无聊。”
换做任何一对相爱的男女,这种情形之下女主定然会怜惜地环住男主,或者语气坚定地回答“好,没问题。”,或者干脆哭个昏天黑地,然后说“既然你哭不出来,那我就替你哭出来”。
但眼下的这两个人实在不可能用“相爱”来形容,就像在乔羽飞心中东垣王只能用“可怕”、“可恨”而不能用“可爱”来形容一般,东垣王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激发出她的母爱,倒是引爆了一座名为乔羽飞的火药库:
“妈的,我受够了!老子不干了!!”
压抑了许久的不安、焦躁、恐惧如同洪水般一齐爆发出来,连南风也感受到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不耐地刨着地面。
“你算老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说我是天女的是你,说我冒充的也是你,你到底有完没完?!来东垣才三天,我就有三次差点丢掉性命!我招谁惹谁了,干吗要一直逃命?!当初也没人问我要不要当天女啊,这顶帽子就这么扣我头上了,如今你们爱咋地咋地吧,我不管了!”
乔羽飞声嘶力竭地吼完这些话,忍不住就是一阵咳嗽,半天接不下去,只能伏在马背上干咳。
东垣王眼中闪过数道异彩,出人意料地拍着乔羽飞的背帮她顺气,说话的方式一改先前的阴冷,像在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但出口的语句却依然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这可不行啊,离九月初三的登基典礼只剩八天了,到时候我可不希望你缺席。”
九月初三?
这四个字放大了几十倍钻进了乔羽飞耳中,既而在她心里引发了一场八级地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录取通知书上写着,九月七日开学,逾期一个月者取消入学资格,这么说来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那她来年岂不是要再参加一次高考?
“不要——”
乔羽飞惨叫一声,所有的意识都因这个认知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