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这种情景如果被主上看到的话……
盘烈立马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清除出去,叹了口气认命地抱起乔羽飞往岸上走。
“哎?”乔羽飞低低地惊呼一声,对盘烈到,“我能走,放我下来好了。”
“闭嘴!”盘烈没好气地回答。
见他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乔羽飞很是识时务地闭嘴,却依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窘况。当然,事实上她不知道似乎更好。
相比之下,盘烈的下属们可就没有上司那么细腻的心思了,直到盘烈抱着乔羽飞走上岸时,所有人的眼光还集中在他们身上,自然,焦点是落汤鸡似的乔羽飞。
这帮不知死活的笨蛋!
盘烈额上隐隐冒出了青筋,大喝一声:“看什么看!全都背过身去!”
接着喊过属下:“叔达!”
被点到名字的侍卫应声:“在!”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
“是!”
名叫叔达的侍卫在呈上外套时始终不敢抬头,注意到这点的盘烈稍稍感到一丝欣慰:起码这些家伙在听从命令这一点上做得还算不错。
递给乔羽飞衣服时,盘烈的眼光只敢停留在她脖子以上的部分,声音也极其平板:“请披上这个以免着凉,臣马上送您回东照宫。”
“哦。”只顾着擦鼻水的乔羽飞根本没发觉盘烈的行动有何异样,她只头疼自己免不了又要被桂枝念上一顿了。
实际情况要比她想像的糟糕许多——因为衣服湿透的缘故,乔羽飞的感冒加重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迷糊中有许多人在她房里进进出出,有人喂她吃药,那是很苦的黏稠的汁液,味道难过得令人作呕,而那种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感觉才是最叫她无法忍受的。
阿莫西林……她的箱子里有一盒阿莫西林……老天啊,谁来告诉这帮人一下~~~
“……莫西……林?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伏在乔羽飞耳边的东垣王直起身来向室内环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侍女和药师们纷纷摇头俯首。
纵然东垣王没说什么,但所有人分明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阴风自头顶刮过。
“我来。”东垣王不由分说地夺过桂枝手中的药碗仰头灌下一口,而后半扶起乔羽飞的身体将自己的唇覆上了她的。
一时间众人通通倒吸了一口冷气,以不敢置信的眼光盯着他们正在以嘴给乔羽飞哺药的王,各人的脸色千变万化。
盘烈跟随东垣王的时间最长,王和乔羽飞之间的互动他一直看在眼里,心里对东垣王的感情也约摸有了估计,但此时见到这种情形仍是吃了一惊,只怕经过这件事后他得对乔羽飞在东垣王心中的分量做一个重新的计量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
事实证明这句话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吃下药的乔羽飞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是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相较头天晚上而言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也因此,当她听说盘烈求见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出乎她的意料,跟着盘烈一起前来的居然还有那个小小的肇事者!
今天他穿了一色翠绿的衫子,没带弓箭,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如果不是昨天人赃俱获,乔羽飞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乖巧的孩子是朝她放冷箭的刺客!
或许是天生害羞也不一定,这个孩子自从进屋起就一直躲在盘烈身后,遮遮掩掩不肯站到前面来。
难道是盘烈的儿子?乔羽飞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对方,感受到对方的注视,那个孩子抿紧嘴又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弘景殿下,不是您说要来看望羽姑娘的吗?”盘烈得口吻由温和变得有些严厉。
“盘烈——”那个孩子想必也看到了盘烈眼中的坚决,因此一句话开了个头便噤声了。许久,他从盘烈身后站出来,拳头握得紧紧的,像一个小小的勇士一般走到了乔羽飞面前一低头道:“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鬼使神差地,乔羽飞冒出这么一句。等她用力甩了甩头看向对方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已经愣在那儿了。
“哦,不对。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拿箭射我?”乔羽飞蹲下身子,使得小男孩能够直视她。
“我才不会射中你呢!”小男孩不复先前乖巧羞怯的模样,扬起小脑袋俾倪乔羽飞,一脸见到傻瓜的嫌弃。
乔羽飞皱起眉头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决定跟着小鬼耗下去:“哟,这么有把握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准星瞄得再偏那么一点点我就当场含笑九泉了啊?”
“不会的!”小男孩顾不上揉脑袋,着急地分辩,眼神一时间认真起来,脸蛋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
乔羽飞暗地里几乎要笑到得内伤,但当着这孩子的面仍是板着脸道:“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要射我的,你要我怎么相信?”
那个孩子死死咬着下唇不再吭声,但眼里分明盛满了倔强和委屈,几乎要让人以为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了。
盘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出面帮着那小男孩道:“姑娘,弘景殿下射箭的本领是臣所授,他说不会射中的话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眼见小男孩的眼眶里已经蕴满了眼泪,却倔强得不肯让它们掉下来,乔羽飞顿时兵败如山倒,再没有了刁难的意思,改为温柔地拍拍对方的小脑袋主动示好道:“喏,小鬼,我早就不怪你了,倒是你昨天没有受到太大惊吓吧?”
小男孩往后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仿佛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但脚步却停留在原地没动,一面不排斥乔羽飞的接近一面又鼓起腮帮子不甘示弱地嚷嚷到:“放肆!居然不用敬语称呼我!”
看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抚摸,乔羽飞继续上了瘾似的以对待小白的方式揉着小男孩软软的卷发,突然心中一亮,猛地转向盘烈问:“哎,这小鬼该不会是东垣王的弟弟吧?”
据她所闻,前任东垣王是个老色鬼,这个孩子又有着和东垣王相似的卷发,所以这个推理应该是成立的。
可真相与此有很大出入:“姑娘说笑了,弘景殿下是陛下的儿子。”
乔羽飞手中的动作停下了,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东垣王几岁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陛下已到而立之年,以他的年龄来看,弘景殿下已经够小的了,这都是由于陛下在行了弱冠礼后才迎娶王妃之故。”盘烈挑了挑眉,对乔羽飞的无知感到相当惊奇。
晴天霹雳也无法给予乔羽飞如此大的震撼——东垣王既有老婆又有孩子?
“来,小弟弟,告诉大姐姐你娘亲在哪儿?”愕然了半晌,乔羽飞决定将情况搞明白,心里已经给东垣王加了一条抛妻弃子的罪行。
盘烈急急开口制止:“姑娘,这样称呼于礼不合,您可是——”
废话,她可不想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唤作娘,何况她也没打算一下子升级那么多。在乔羽飞的瞪视下,盘烈呐呐地住了嘴。
“娘亲她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吓?”低若蚊呐的一句话成功拉回了乔羽飞的注意力。
小小的男孩竭力隐忍着,可先前一直忍住没流出来的眼泪此时却一滴滴地洇湿了他面前的地板:“娘亲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不知过了多久,只发现眼前变得一片模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下意识地,心里突然开始恐惧,其它人呢,盘烈呢,宫女们口中那个将成为他母后的女人呢?
大家,所有的人都抛下他走了吗?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揽住了他,虽然有力但很轻柔,所以不会是盘烈,会是那个女人吗?
乳母和宫女们背着他的时候都说她和父王成亲后会生下弟弟,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因此心中对她一直抱有敌意,朝她放箭也是想吓吓她而已,哪知会害她病倒。向来偏袒他的盘烈也说他做得不对,直到他肯来道歉才脸色稍霁。不过这样一来只令他更讨厌这个女人,暗自早已决定要趁机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不敢小瞧他。
为什么她会这么温柔地待他?难道宫女们当他是小孩子,所以才说来骗他的吗?
“见不到母亲是一件很令人不安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永远见不到是怎样的感觉,可我体会得到。你还这么小就如此坚强,真是了不起,起码比我强多了呢。”
温暖的女声自头顶响起,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偶尔哭一次没关系的,没有谁规定身为男孩子就不可以哭啊。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它人的。”
她……居然知道他的心事?
得知这一点后,反而更加安心。这个女人真的会成为他的母后吗?
“真是抱歉,打扰姑娘休息了。”盘烈看着乔羽飞给床上的孩子盖上一层薄被,神情很是复杂。
弘景殿下虽然年幼,但并不容易轻信他人,如今他在乔羽飞面前哭累睡着,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事情。
联想到昨夜的情景,盘烈嘴角微扬:不愧是父子,对象选得这么一致。
“没事的,这么可爱的孩子换了谁都不会嫌弃的。”乔羽飞一边接过侍女递过的帕子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痕,一边微笑答到。
盘烈由此认定:对东垣王父子来说,眼前这位绝对是最适合的王妃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