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垣王没有接下去,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神色。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东垣王的步伐节奏有别于平时,盘烈终于忍不住问道:“主上可有什么心事?”
东垣王沉默片刻,答道:“在那群人里我没有找到她。”
跟随了东垣王十几年,盘烈自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正是东垣王的生母彤妃。
但作为东垣王身边为数不多的知道大概情况的人,盘烈即便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末了只是安慰道:“那么一大群人,挨个辨认总不可能,而且二十多年过去了,也许面目已经变了呢?何况又是在夜里,从那么高的地方看下去——”
看着盘烈还要找理由,东垣王不由失笑:“烈,好了,对我来说知道娘她终于得到自由了就已足够。二十二年过去了,总算能够满足她的愿望……”
盘烈也很是唏嘘:“没想到这座王宫竟然困了那么多的冤魂,少说也有一百来个吧,其间的种种又有谁知道呢。”
“一百来个?”东垣王沉吟片刻,突然问道。
“是,一百出头,但似乎还不到两百。”盘烈边答边想为什么这个数字会引起东垣王的主意,话音刚落,马上冒出一个念头,再抬头看到东垣王铁青的脸色,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即刻派人去追,再叫人去关那些西黔人的地方看看,关闭宫门和城门,没有令牌的人不准进出!”
东垣王一边飞快地下令,一边疾步朝东照宫赶去,大有逆我者亡的气势。紧跟其后的盘烈不禁暗中祈祷乔羽飞还没有离开。
没等他们一行走至东照宫,寂静的晚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地面似乎都在震动,盘烈惊道:“声音是从东照宫里传出来的!”说罢拔腿要跑。
东垣王拦住他道:“不用看了,调虎离山之计,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这时又有人来报告关在宫中的西黔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事已至此,真相已经展现在众人面前,那就是所谓的除秽仪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乔羽飞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成为东垣王的妃子,一直在暗中准备逃跑,先前的乖顺、平静全是假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盘烈不敢扭头去看东垣王的脸,虽然他经过此事对乔羽飞更为佩服,但被骗的感觉却不会因为这种钦佩之情而消失,连他都这么想的话,相信主上此时更为愤怒不甘吧。
不久之后,派出去的人当中有一个回来了,说是先前假扮冤魂出去的那队西黔人已经消失了踪影,他们骑着快马奔出城门几十里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盘烈几乎要以为那群冤魂确实是真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内走出几十里地?
“水路。”东垣王的声音让人打从心底里泛起寒意,“他们从南边走了水路。”
盘烈恍然,心想这回算是再次见识到了传说中西黔天女的厉害,居然能想到利用浮彰城周围的地形来帮助一百多号宫女侍从们逃跑,令人不得不由衷佩服。如此想来,得天女协助者可得天下靠的并不仅仅是能够召唤雷电这类的神力,还有天女的计谋。传说果然不假。
这么一来要找出天女恐怕就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了,但还有一个问题迫在眉睫,天亮以后的婚礼要怎么办?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但有多少人会彻夜无眠就说不清了。
乔羽飞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片刻不敢停留。炸弹一引爆,必然导致东垣王发现她的失踪。即便当初不出此下策,她也没把握瞒过东垣王多久,当务之急是迅速绕到反方向的王城北区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藏起来再做打算。
为了以防万一,乔羽飞尽量拐弯抹角地绕路,当她加速冲进一个巷子时忽然感到腰里一紧,一只铁臂圈住了她的腰,一只冰凉的手同时捂上了她的嘴。
危急时刻,乔羽飞如醍醐灌顶,顷刻间明白了两个道理:
1、劫匪是不会把戒严令当回事的。
2、孤身女子走夜路应尽量走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