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毅昌刚被押送至伊春,相比之前在下鄞时,这里的牢房要干净得多,狱卒更是在他进入牢房后便迅速卸下了他手脚上的镣铐,言行当中看不出半点轻慢之色。
之前毅昌便猜不透上头让他来伊春换间牢房蹲的意思,如今看这情形更是一头雾水,他心中的疑虑在看到狱卒送来的夜宵时达到了最高点。
托盘里摆了两碟菜,一荤一素,还有一壶烫过的酒,对囚犯来说,不啻为最高级别的招待,可令毅昌尤其惊讶的是,竟然有两副筷子、两只酒盅。
不等毅昌发问,牢门外便传来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愣小子,好久不见了!”紧跟着一个面色黝黑的武人猫腰钻进牢房,立在毅昌面前。
见到来人,毅昌又惊又喜地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苍衡兄,你怎么在这儿?”
名叫苍衡的男子哈哈一笑,道:“就说你这小子把我们这帮兄弟都忘干净了!我如今在这里当郡尉,兼任郡守,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估计再在这儿呆个十年八年你小子都不会来看我一眼!”
毅昌闻言脸上露出愧色:“苍衡兄,我……”
“好了好了,再不吃酒菜都要凉了,咱们边吃边聊。”苍衡自己带头坐下拎起了酒壶,“可惜我有军务在身,不能敞开了痛痛快快陪你喝一场。”
毅昌抢过酒壶往酒盅里斟酒,斟满一盅递给苍衡,自己也端起酒来恳切道:“苍衡兄不必这么说,是我当初不辞而别,这些年也没跟大伙联系,如今重逢,该小弟陪您喝上一壶才是。小弟先敬苍衡兄一杯!”
一杯干尽,久违的两人又找回了些昔日军中的感觉,嘴角都不由得挂了丝笑意,热情地攀谈起来。
“这么说三年里你走南闯北也吃了不少苦,怎么没想过回军中来呢?”又一盅酒下肚,苍衡开口问道。
毅昌停下筷子,一时有些怔忡:“自那天以后,忽然不清楚自己拼死拼活为的是谁,不管什么时候,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个念头,要在战场上也这么发愣的话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事情变成这个模样,呆在队伍里只是给兄弟们添麻烦,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没有家累,出去闯闯,干点别的营生。只不过我会的都是使刀弄枪那一套,除了打仗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今什么名堂都没混出来,倒是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叫苍衡兄见笑了。”
这个时候,早就过了午夜,盘腿坐着的两人似乎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火光不安地跳了几下,栅栏的影子像一张网,充满了整间牢房。
一阵沉默后,苍衡放下酒盅正色道:“说起这次的事,我也得问问你:你是怎么掺和进太后暴毙这件事里的?卷宗里说到关键地方只讲你保护不力,致使太后意外丧生,到底是怎么个意外法儿?你多少讲一些,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毅昌垂头斟酌了一下,继而苦笑道,“既然苍衡兄问起,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说来话长……”
接下来毅昌便将自己护送太后回国的经历拣了些重要的情节告知苍衡,其中自然有意略过了若干细节不谈。
“这么说来,太后命你将她易容成天女的模样,好吸引东垣王的追兵?见追兵上钩了,就演了一出天女跳崖的戏好让他们放弃追踪?毅昌,虽然我还不清楚你是怎么成为太后的侍卫的,可眼下看来,太后想到这么危险的办法时你就应当竭力阻止,如今太后已经不在了,你却完好无损,任谁看来你都脱不了干系,照这个样子,保护不力的罪名已经算轻的了!你——唉!”苍衡重重叹了一口气,严峻的表情当中透露出深切的忧虑,“那么,太后坠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怎么确定太后此举是故意的?”
毅昌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只怪我当时没有察觉太后的想法,一心只想早点穿过边境就好了,一方面配合太后,另一方面还要小心不被追兵赶上,整日里匆匆忙忙、提心吊胆,那天一想到国界近在眼前,不小心……便大意了。”
“那天路过那处断崖,太后说那里是她出嫁时远眺西黔的地方,故地重游,想要一个人呆会儿,并让我找家店铺买些香烛,她想在离开东垣之前在此遥祭父母,我不疑有它,结果便被太后支开了。如今想来,太后她说不定早已选好了那个地方……”
“……我赶回去的时候,太后已经中了一支流箭,摇摇欲坠——”
听到这里,苍衡打断毅昌的讲述:“那太后是受伤之后失足落崖的?”
毅昌摇摇头道:“不是,太后当时离悬崖边缘尚有一丈多的距离,她很明显是自己挣扎着走过去的,那两队混战中的人马当下停了打斗跑去崖边,但早已晚了,我更是什么都来不及做。”
苍衡拧起眉头提出另一个可能:“你说当你赶到时发现远处有两支来历不明的人在交战,太后会不会是卷入了不相干的势力争执所以才——”
“不会的!”毅昌对这一点很肯定,“那两队人马有一支我已经确信是东垣王派出的人马,虽然暂且不知道另一方是什么来头,但从行动来看他们也以夺取天女为目标,这点不会有错。”
“这下可麻烦了。”苍衡抚着下巴沉思道。
“对啊,没想到东垣境内除了东垣王外还有别的势力想要抓到天女,殿下她……不知能不能平安回来。”
苍衡见状一扫刚才的忧虑,笑道:“你这一看就知道是白担心,我这儿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天女已经回到天命城了。”
“是吗?”毅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回头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不禁无奈地笑道,“这么说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坏。”
见他这副模样,苍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好了,喝酒!老是谈别人的事做什么?咱兄弟好久不见,该谈谈各自的情况才是,我先问你,你是怎么当上天女的侍卫的?”
提起这件往事,毅昌的思绪渐渐陷入回忆,用怀念的口气道:“这个么,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
“这么说,事隔三年之后,你还是去见那个人了。”苍衡听完了对方的讲述,叹了口气又道,“当初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你跑去王宫闹事,差点急死。你能忍住三年没有动静,看样子是想...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