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水?”白衣男之二看着碗中的不明液体发出疑问,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答应他们解开锁链之后端来一碗水糊弄人。
“水?”乔羽飞的嘴角浮起笑容,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客气地吩咐道,“把你的手伸到栅栏边上,不要乱动。”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依言将手腕伸了过去,白衣男之一已经像个跳豆般蹦了起来:“你这是什么口气?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公子!”五人之中唯一步入中年的赭衣男子重重唤了一声,面对自家公子的好友,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态度依然恭敬,“这位姑娘毕竟允诺过要协助我们脱离此地,不如先静看她有何妙计。”
白衣男之一悻悻地闭了嘴,倒是没有退至一边,反而也凑到了栅栏边上,存心要看乔羽飞出丑,其他两人虽然不说不动,但目光都盯着这块儿,表情与他如出一辙。
乔羽飞暗自蹙眉,她真的有必要牺牲又一天的睡眠时间来救这帮家伙吗?——虽然地牢入口并不隐秘,既没封也没锁同时也没人看守,但凭这件事的性质就知道它必须掩人耳目地进行,因而整整一个白天她只敢在附近搜集材料,直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开始做实验——这些辛苦真的有必要吗?
虽然类似的怀疑经常时不时地出来恼人,乔羽飞却没有收手的打算,口上接着警告道:“绝对不可以沾上碗里的东西!”说完用金勺沾了液体反复淋在铁链末端靠近对方手腕的一处。
五人眼瞅着奇迹发生在眼前:铁链表面与液体接触过的地方居然不断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而那一小块铁表面也随着气泡的产生渐渐凹凸不平起来,分明是被蚀去了一层。
连坐在最里面、从未说过半句话的最后一名蓝衫青年也停止了闭目养神,留意起这厢的动静来,更别说其他四人了。白衣男之一连声追问起乔羽飞碗中的液体可是传说中的秘药化尸水,而那名中年人比其他人多了一个心眼儿,有意无意地打听起这碗“水”的制法。
“喔,这个东西制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乔羽飞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痛快公布答案,“先是灼烧铁矿石——就是外面到处都有的那种红色片状岩得到硫酸铁,然后煅烧硫酸铁结晶制成硫酸,再用硫酸与墙硝混合就能制得了。”
听完一堆化学领域的专有名词后,五名听众脸上都露出茫然的表情,过了片刻,白衣男之一怒道:“姑娘莫不是在诓我们吧?”
乔羽飞哼了一声,道:“诓的就是你!怎么了?”
对方没想到她会如此无礼,“你、你”半天始终说不出下文。倒是那中年人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开口道:“姑娘年纪轻轻,如此诡……复杂的制作程序,又是从何得知?”
“如果你也参加过化学竞赛,那你就知道这种问题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对于这个问题,乔羽飞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答道。
她的话音刚落,“哗啦”一声,铁链应声而断,白衣男之二看着腕上光秃秃的铁箍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乔羽飞检视了一下碗中剩余的液体,暗自估计了一下这五人需要的分量,之后收起勺子,将碗留下让这些人小心取用,又见白衣男之二尚在翻来覆去地看腕上的铁铐,便玩笑道:“依我先前所说,链子是取下了,那镯子就留给阁下当护腕吧。”
“姑娘说起话来当真不客气!”开口的是白衣男之三。
乔羽飞点头应承,这段时间她的火药味确实重了不少。
“姑娘可是对武林人士——有成见?”比起同伴,白衣男之二观察得更为仔细。
“说的对,”乔羽飞爽快点头,“我确实不喜欢你们这帮人!”
即便问题是由自己这边主动提出,如此干脆的回答仍然超出了五人的预料。几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处于领导地位的白衣男之二发话道:“实不相瞒,我等内力虽不能使,但耳力尚可,前日里听闻上面传来陌生的口音便暗暗留了心,大概明白姑娘是被掳来此地,为何又……难道姑娘你——”
猜也知道对方是怀疑她经不住威逼利诱决定加入邪教了,可这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乔羽飞愈发不耐烦,挥手打消他们的疑虑:“我的讨厌并非针对你们这一方。凡是身在江湖之中、只知打打杀杀的人,不管黑道白道我都不喜欢。像这种整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不事生产、对社会进步财富积累没有一点贡献、不知创造只会破坏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完全是浪费粮食!你说,你们可有吃过自己种的一粒米、花过自己挣的一分钱?!武林人士?说得好听,其实对人类对社会的贡献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就说你们身上的衣服吧,女人们辛苦制衣可是为了让你们刀捅剑挑划成布条的?如果没有所谓的武林人士,世界大概能清静许多!犯罪率起码减少三成!”
这番爆发的结果是四名“少侠”以不同的程度目瞪口呆,彼此的人生观世界观均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你这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出意外,最先反驳的是跳豆男。
乔羽飞撇嘴,这种程度的口仗她如今根本不放在眼里:“别瞧不起女人,没有你所说的‘妇道人家’可不会有你。连这种常识也不知道,回家问你爹去!”
跳豆男脸上一阵青红交错,含恨败下阵来。
跟他结过梁子的白衣男之三如今不计前嫌,与跳豆男结成统一战线炮口对外:“铲除邪道、匡扶正义关系到武林千百万人的身家性命,我们从小苦练武艺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荡清江湖上的邪魔外道。若不是为此,那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苦受累又是为了什么?”
“在我看来,这种级别的打架斗殴和流氓地痞没什么区别。”无视眼前五张憋成猪肝色的脸,乔羽飞托着下巴侃侃而谈,“想干大事的,去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不就得了?有的是用得着你武艺的地方。往小里说,当个捕快守护一方不也挺好?多少百姓会打从心底里感激你、把你当作救星!杀了千贺天无非能在武林这个圈子里出名十年八载,可你但凡为百姓做了一件实事,他们便会记你一辈子,两相比较,果然还是当捕快更好。”
听到这个推理结论的白衣男之三万念俱灰,顷刻间表现出与跳豆男相同的症状。
见同伴一一倒下,蓝衫男子终于开了金口:“我们不为出名。”
“不为出名?那还能为了什么?通过打败对方来证明自己的强大?那更无聊。说白了就是不自信的表现,聪明人从来都将自己视为对手。赢了千贺天你就是英雄,那输了呢?难不成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白衣男之二明智地选择了不战而降,苦笑道:”在下今日见识到姑娘的两项过人之处,也算开了眼界。”
这次,乔羽飞只是莞尔一笑,没有接口。
经过乔羽飞的观察,那五人的身份大概已经明白了。三名白衣男再加上蓝衫男都是武林新秀榜上的人物,彼此之间交情不深,但皆表面上听从白衣男之二的决定,对这名同龄人怀有一分敬意。而唯一的年长男子恐怕是白衣男之二的家仆,当保姆的同时还兼任导师。
除此以外,从这些人的言行神态来看,四名青年想必出身名门,在白道上属于有头有脸的那一小撮人,所以在沦为阶下囚之后也没能收敛骄矜之色,反而将自己被俘的原因归于对方不够光明正大——亏他们还口口声声说对方是邪教妖孽!
时候已经不早了,乔羽飞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撩起里间的门帘,准备倒头就睡,但她一眼瞥见了室内那抹刺眼的红色,这个发现顿时驱走了她的大半睡意,正要迈出的步子也停在原地。
怎么回事?她的行动已经败露了吗?
乔羽飞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方才的伶牙俐齿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脑子里只剩空白一片。
在她发呆的空档里,屋里的人便不说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仿若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乔羽飞渐渐开始生疑,对方身上没有丝毫敌意,根本不像是要抓捕现行犯的模样。
那又是什么理由让一个男子大半夜地进入一名年轻女子的卧室——即便这名年轻女子现下被软禁着,可囚犯不也是有人权的吗?
“你又来找东西?”乔羽飞小心翼翼地问到。这是唯一的可能,虽然时间上也说不通,但或许盲人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男子闻言嘴角隐约浮现笑意,一瞬间,仿佛妖娆的暗夜之花于静寂中绽放,乔羽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神志也随之恍惚。
男子没有说话,乔羽飞就呆呆地盯着他出神,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总是戴着面具不怕晒成阴阳脸吗?上下两截应该均匀受光吧?”
男子微愕,清咳了一下,道:“据说有人想让你入教,你没有答应。”
乔羽飞想了想,回答:“是的。”
这个“人”无疑就是千夜。可眼前的男子又是从何得知千夜与她的对话?难不成千夜连这些都要向他义父汇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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