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还是自己的兄长!
没等乔羽飞心理调适完毕,八卦的口吻陡然转为愤愤:“王兄真是太冷淡了,连跟亲弟弟都如此见外。我追问了一个早上,他连那名宫女隶属何处都不肯透露。”
接着是激昂:“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个令王兄一见钟情的宫女来!”
“一……一见钟情?”
“当然,若不是一见钟情,王兄的举止怎会如此失常?想不到向来完美到近乎无趣的王兄也有能为宫中贡献谈资的一天啊。”
“陛、陛下——”麻烦注意下形象,您是一国之君,不是花边新闻的撰稿人。
可对方显然觉得意犹未尽:“羽飞,称呼又错了。嗯?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我……这件事真有那么轰动么?”
对于无意间沦为绯闻女主角一事,乔羽飞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剧情显然还在义无反顾地朝着更为纠结的方向大步奔去。
在乔天都宣布解除憩霞殿的探视禁令之后,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居然是此次事件中嫌疑最大的华麟国公主,并且,方一进门,荣熙公主便要求屏退下人。
面对同样的要求,憩霞殿宫女团队的态度同上次相比可谓一百八十度逆转——开什么玩笑,真相未明就想跟她们家殿下独处?
在乔羽飞拼命争取过后,最终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月华她们退至五步开外,乔羽飞和荣熙公主用清水在桌案上写字交流。字迹很快风干,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被其他人窥知。如此一来,效果同两人密谈倒也相差不多。
荣熙公主率先敛袖动手:“他已安然返回,对下毒一事毫不知情。”
乔羽飞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个“他”指的是何方人士。她先是象征性地担忧了一下王宫防务,而后摸了摸鼻子,跟着简单写道:“那就好。”
“……为何?”惊诧之下,荣熙直接脱口道出疑问。回过神后,她微微蹙眉,写道:“以你我的立场,你为何——”
不等她写完,乔羽飞已在旁边迅速留下一行字迹:“因为我也有所牵挂。”
荣熙的目光定在乔羽飞脸上许久,而后,她像是找回呼吸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一丝释然的笑意闪现在樱唇之畔。
“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乔羽飞笑了笑,看着这行水迹渐渐干透。随着这几个字渐渐消失,似乎存在于西黔天女同华粼公主之间的隔阂也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化。
可接下来,融洽的氛围因为一行新字迹的出现而消失殆尽。
“你要小心乔天宇。”
这是什么意思?乔羽飞愕然抬头,对方正毫不闪避地直视她的双眼。
“别在意,是我说了多余的话,换做是你的话应该无需担心。但……”荣熙迟疑片刻,继续写道,“乔天宇的行事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般磊落。”
乔羽飞本能地抗拒这种评价,她甚至企图将其理解为拙劣的离间计。
“信不信随你,毕竟我所议论的是西黔的重臣。”
这番桌面“交谈”到此为止,荣熙公主昂起下巴、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离去,留下心中塞满乱麻的乔羽飞独面侍女五人组的逼供。
时值傍晚,正是暑气渐消的时分。凉风轻拂,莲香微送,临水的书房里本该清爽宜人,谁知书房的主人却放下手中的公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刚落,一名四十余岁、文静秀雅的夫人掀帘而入,淡笑道:“你忧心了好几日,总算盼得天女殿下痊愈,如今又在叹什么气?”
此间的主人捋了捋长须,而后默默摇头,起身踱到窗畔,望向满池白莲。
夫人眉间顿添一抹忧色,上前轻声问道:“你还惦记着你那门生……棣棠的家眷?”
听到妻子提及的那人,书房主人当即面色一沉,厉声道:“那混账再不是我的门生!龙岩危难之际竟敢只顾着保全自家性命、弃城潜逃,置数千百姓于不顾,实在枉为父母官!如今他明日就要问斩,可谓死有余辜,但他的老母幼子——”
“好了好了,消消气。”夫人执起丈夫满是皱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他违背你的教诲,选择了这条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儒衫下的胸膛原本在剧烈地起伏,夫人的温言细语仿佛舒缓情绪的良药,书房主人很快平复下来,满是白发的头颅微微一侧,语调沉重:“淑娴,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当时怎么就挑中了这个东西?”
“你在说什么傻话,廷枢?”妻子迎上丈夫的双眼,虽然他如今已是朝中重臣,但在她眼中,他始终都是三十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需要她鼓励的青年,“人会改变,也会犯错,承认这一点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顿了顿,微笑着补充:“何况,最重要的是你一直都没变呵。”
若是那些被廷枢弹劾过的官员们看到了眼前的光景,一定无法将这个一脸窘色的男子同那个铁面御史画上等号吧。
糟糕,思绪突然跑远了。
夫人抬袖掩去不合时宜的笑意,一边观察丈夫表情,一边继续劝说:“既然决定要出手相助棣棠的家人,免除他们的流放之苦,那么,殿下那边可要抓紧了。”
廷枢先是微讶,而后释然:“没想到这点私心也能被你看穿。”
“那是当然。你不就是想趁着陛下和天女大婚好大赦天下,免除那一家老小的流刑么?”
“其实也不全然为此,不过……多少有这样的意图吧。”要让一向刚直不阿、从来以公务为重的御史承认自己有动机不纯的嫌疑,似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吧?”
“嗯?夫人的意思是——”
“不要总催促殿下有所行动,偶尔也提醒提醒陛下如何?”名为淑娴的御史夫人如此开导自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