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逢五,位于乌迟国内、与西黔交界的城镇上皆有市集,热闹非凡。东西客商汇聚于此,南北奇珍应有尽有,商人、小贩、杂耍卖艺的都会在集市上出现,吸引来自十里八乡的居民。
虽然近日由于紧邻的西黔几州不怎么太平,连带来自那边的客商也少了很多,但毕竟是邻国的事,一时片刻还影响不到当地人的生活。
日上三竿,各种买卖大抵开张,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褐袍青履的公子从容前行,不时驻足留意路边的摊位,举止打扮同他人相似,但气度又有不同。
在经过一架卖扣碗奶酪的手推车时,他眼神略微一定,而后含笑走开。凑在摊前的三四个小媳妇顿时直了眼,半晌后回过神,叽叽喳喳地品评起对方出挑的相貌来。
可惜兴奋地说到后来却被眼最尖的那个泼了冷水:“你们都没瞧见人家腰上系着同心结么?”
“什么?!”
“哪有?你看岔了吧!”
只可惜证据确凿:“明明就有,玄青色的,在他右边腰里垂着,配着褐袍当然不起眼!”
细节充分,事实成立,几个人顿时蔫了。
其中一人舀了口奶酪,忿忿道:“既然有伴儿了,这么热闹的日子怎么不带出来?这人怎么想的。”
“瞧那白净的模样,怕是从西黔来的读书人呢。我听说,读书人家里规矩多,不怎么让家眷出门的。”
“唉,虽说文弱些,可那般的好相貌,必得要天仙绝色才配得上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而所有的沮丧遗憾,在一碗清甜顺滑的奶酪下肚后,便烟消云散了。
市集一角,鞭炮喧天,锣鼓齐鸣,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新店开张,哪知却是以往常见的一支商队搭了个高台在卖东西,卖的东西还挺新鲜,名叫“彩票”,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小的红纸卷儿。
虽然要价不高,仅需两个铜子儿,但两个铜子儿买一个小纸卷,怎么想也是脑袋被驴踢了。偏偏人们一阵哄抢,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衣饰华贵的商人掏空整个荷包抢购的,直看得不知情的路人莫名其妙。
先前的褐袍青年行至此处,同样一脸兴味地凑上前,颇有奋力一挤的架势,原本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一名短衫男子迅速上前,贴近他身侧低声道:“靖王殿下,此处过于杂乱,旁观足矣,无需上前——”
对方头也不回地打断劝诫:“荷包拿来。”
男子当即语塞,默默听令行事。对方接过颇有分量的荷包,掏出两枚铜子儿,系好荷包随手一丢,凭着身高优势穿越人海挤到台前,拉着一名伙计递过钱:“给我来一张。”
“好嘞!”伙计从身后拎过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箱,指着箱盖上的圆孔道:“您伸手进去,摸一个纸卷儿出来。”
青年照做,圆孔不大,刚容单手探入,箱内怕有成百上千个纸卷儿,他随手拈了一个出来,摊平一看,纸上写有“再摸一把”四个小字。
不等他出声询问,身边早有人替他招呼道:“小哥,快把箱子取来,这边还要摸一把!”
他扭头道了声多谢,再摸出一个纸卷儿,却是另外四个字,“祝君好运”。
“哟,空的,手气不咋样嘛。”边上的人啧啧摇头,“还以为公子你一身气派,能让我们都沾点儿运道呢。”
他刚想开口请教,冷不防附近爆出一声惊喜的高喝:“中了,老子中了!”
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声音的出处,一个脊背微驼的男子脚下生风地冲上台,将手中纸条高高亮出,纸上无字,依稀是朵花的图样,而他举着纸条欣喜若狂的神情,却似中了状元的举子一般。
台上一名管事接过男子手中的纸条,对着日光查看一番,又凑近鼻端闻了闻,而后点头示意,只听“咣咣”两声锣响,一个小伙计扯着嗓子道:“东垣一等蝉翼纱两匹——”
惊叹声此起彼伏,那男子转眼用两个铜子儿换了两匹纱在手,乐得合不拢嘴。他下台后,人们纷纷涌过去,在他肩上、手上拍一把,蹭一下,嘴里不停地嚷嚷“沾沾手气”、“赚点运道”之类的话,然后再转回台前,红着眼抢购起剩余的彩票来。
目睹这一场面的青年非但没有跟风,反倒站的离高台远了些,依旧一副从从容容的模样,只是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似钦佩,似宠溺,又似得意。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提出用“彩票”这种毫无含金量可言的商品换取军费的那人曾经这么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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