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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赶山”,一般天不亮出门,天彻底黑了才回来,爷俩两个竹篓里背回来的,就是一整天的收获。
祥婶守在家里,要经营院子里的菜地,给爷俩编草鞋。
如果祥叔他们能猎到狍子之类的猎物,祥婶则会把皮剥下来,肉处理干净。
这样做虽然辛苦,但能多买上几枚铜板。
按照祥叔和祥嫂的说法,石头马上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得多备些彩礼,否则谁家愿意把闺女嫁到这种偏僻的山沟沟里?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秦书铭前往五味斋。
安全起见他换上石头的旧衣服,戴草帽,扛着一捆干柴,与街道上的贩夫走卒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他将柴捆放在糖人摊位旁,吆喝两声卖柴,糖人张好像没看到秦书铭一样,继续熬着他的糖稀。
一口黑色的小铁锅,下面炭火旺盛,锅里的糖稀咕噜咕噜冒泡,糖人张的梨花木勺子在滚烫的糖稀里上下搅拌,舀出一小勺,勺底儿顺势在锅边刮掉多余的糖稀,木勺微微倾斜,棕褐色的糖稀像蜘蛛丝一样垂在案板上,形成猛虎的轮廓。
周围的孩子们拍手叫好,糖人张取一节木棍放在半凝结的老虎轮廓上,然后木勺在空中飞速往返,垂在下面的糖稀丝如同自己会跳舞一样,画出老虎的眼睛耳朵、胡须、牙齿,以及皮肤的纹路,一只惟妙惟肖的老虎,就这么完成。
旁边早有孩子高举着铜钱抢着要买,糖人张用一把小铲子轻轻铲下糖人,却不着急给孩子,连闹带逗地问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问题,那些半大孩子们为了讨好糖人张,争抢着回答。
应付走孩子们,糖人张一边低头收拾东西,一边说:“卖柴的,街上这么宽,你非紧挨着我干啥?去去去,一边点儿,别打扰我做生意。”
“你做糖人得烧柴,不如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一个铜板,留给我。”
“那可不成,这是上好的红松木,至少五个铜板!”
“这么贵得柴,我可烧不起……”糖人张朝五味斋的楼上看一眼,低声说,“人到了,收拾东西,跟我走。
糖人张收起家家伙事儿,秦书铭扛起柴捆,绕到后院,进入五味斋。
糖人张对这家饭庄很熟悉,带着秦书铭一直到三楼,并进入一间包厢。
包厢里,坐着一名胖男人,穿着对襟长衫,脚踩云底布鞋,肥脸带笑,一团和气的样子。
“邱财神,人带来了,你过过招子吧!”
糖人张说了一句便坐在桌旁,也不管别人,用手抓着花生米猛吃起来。
被称为邱财神的男子说:“少帅,你我之间的事情稍后再议,请移步窗边看看那个人!”
秦书铭上前,顺着邱财神的视线看去,在五味斋斜对面的街道旁,设有一个简陋的地摊儿。
地摊儿左右两边各有一张黄纸,上面以朱砂写着“一命二运三风水,命理无虞仙人指”,中间一张红布上写着“算命,手相,风水”。
路上行人匆匆,没人光顾这个摊位。
那算命的也不急,手握一把歪嘴茶壶,优哉游哉喝着茶水。
“他是什么人?”
“此人自称陶仙人,三日之前出现在怀安城内,我暗中观察他良久,发现他是奔着姜家大宅来的,只是还拿不准他是不是樱花山庄的人。”
秦书铭道:“姜家还真是招贼惦记。”
邱财神一笑,道:“少帅,假定这算命的是樱花山庄的人,那你可否分析一下,樱花山庄为何总盯着姜家不放?已经栽一个大跟头,还要派人来?”
秦书铭听得出,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思忖片刻,答:“姜家生意做得很大,粮食、茶业、丝绸……全有涉及,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姜家掌控着怀安城内的漕运码头。”
“你想说,樱花山庄是奔着姜家的码头来的?”
“做生意的,渠道最重要,道理自古如此。当然,这也取决于樱花山庄的生财之道究竟是什么。”
邱财神从怀里抽出一个卷轴,放在桌面展开,里面是燕赤国的地图。
燕赤国从地理上分为五个区域,分别是北郡、南郡、东海、西桑,以及中央地区的帝都。
地图上画满圈圈点点。
邱财神解释说,樱花山庄的数十个骗子团伙散布于整个朝野。
每一个圈点都代表他们对商贾大绅出手一次,秦书铭粗略数过,竟然有五十多次,这还仅仅是龙牙卫掌握的信息,龙牙卫没有掌握的,不知几何。
“这张图上的每一个圈点,都是对龙牙卫最大的侮辱。想我泱泱大国,竟然已经赢弱到被人肆意欺虐的地步。”
秦书铭思忖片刻,道:“我可以确定,樱花山庄就是想控制姜家手里的码头!”
邱财神问:“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