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同这穷酸道人如此亲厚,甚至还有过托付魏博之念,而也正因如此才让何弘敬起了恶念。当年何进滔死前曾经嘱咐他定要好生照拂,可他却巴不得那老道早些死了。
哪怕是后来他从病危的父亲口中得知了老道曾经在麟州战事中救过还未发迹的何家满门。
现在他看着这坟不由的想起一句话来:“背恩忘义,枭獍其心①”。
枭生而食母,獍生而食父。
唉,何其不详!
——
风越来越大,天也阴了下来,鲁滔背着长弓趴在山坡上。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魏博军马戒备如此疏漏,难道不怕刺客?还是说有别的企图?
正琢磨着鲁滔突然看见前面不远的草丛中有了动静,一群黑衣蒙面的汉子矮着身子跑了出来。
——
’阿爷,就是这里了,我安排的人在这,都是军中忠武之士,携弓,箭无矢。可要让其行事”?何全皞指使了军士修缮坟茔,又看天色越发差了,想来大雨将至,忙凑了过来请示。
‘呵呵,你安排吧,勿需说与我的“。何弘敬偏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似笑非笑的回应到。
——
这是什么情况?黑衣人如同是隐身了一般,魏博的军士并无所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了过去。
鲁滔看了眼身上的黑衣,咬了咬牙,也跟着冲了下去。
——
”唉,太粗疏了些“。何弘敬捡起一只落在前面的长箭,果是无矢的,于是推开了持盾的亲卫长吁一口气,拉过何全皞的手臂似在埋怨,可话里的暖意却跃然于表。
”呵呵,是呢,这本该安排在城里的,但不忍坏了儿郎性命,故而便在此了,反正也就是做戏,稍后会叫侍卫驱了他们去内黄城,这人证也就有了,不过倒是要叫阿爷假作中创才是呢“。何全皞见父亲难得露出慈爱之色,忙陪着笑说了自己的计划。
——
鲁滔也明白了这是在做戏。原因并不难猜,这魏博镇果然还是如同过往一般有异心的。唉,只是自己这几个月算是白熬了。
如今何弘敬已在百步内,还要不要射上一箭呢?
眼见越发近来,也没时间再想,鲁滔便张开了弓。
”咻“
——
正说笑着的何全皞突然看见父亲的颈部插上了一只箭,直射了个对穿。
——
该死,风太大,射偏了。鲁滔是对着何弘敬胸口处射的,何弘敬穿了鳞甲定会无碍的,可却万万想不到会生了这等变故。
祸事了,快逃。
——
看着何弘敬捂着脖子倒下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剧本不是这样的。
“阿爷~~”。何全皞惊叫了起来,一个大步上前跪伏在地上托住了何弘敬倒下的身躯。何弘敬嘴里支吾着却也说不出话来。眼神中满是惊诧和怨毒。
完了,何全皞知道自己完了,父亲肯定以为这是自己干的,但他真的没打算弑父的,哪怕他清楚父亲一直提防自己,可只要不生大错这魏博的继承人身份就不会动摇。
如今该要如何?
何全皞避开了父亲的眼睛,一把就把箭拔了出来,何弘敬被堵住的惨叫声也终是响了。
——
“何全皞,你~~”。一个亲卫的呼喊打破了诡异的沉寂。
“阿爷遇害,我当为魏博之主,尔等还不随我追讨贼人“?何全皞站起身背部直挺着,再也不见往日的佝偻。
”附我者,我之兄弟手足,逆我者,仇寇尔,我当族诛之“。
——
何全升捂着嘴垂下了头不敢抬眼,牙齿却都将咬碎。他是何弘敬的四子,昨日得了密信从贝州连夜赶了回来,今日又扮作了小卒随行,他认为自己父亲实在有些糊涂了,大兄历来忠孝怎会行那逆事,可如今的场面让他心凉了。
本要起事斩杀了这弑父的畜生,但恍惚中却是错过了时机,此时何全皞挺直的身躯仿佛让他看见了自己那勇武的父亲,何全升不由的生了怯意。现在唯一能做就是不要露了相,否则自己必死。
——
李见丢了一只耳朵,昨夜瑕丘险些被攻破,虽是熬了过去但是他知道瑕丘已经无力再战。
难不成何弘敬不心动?
——
①出自《魏书》:列传四十七。史臣曰:刘昶猜疑惧祸,萧夤亡破之余,并潜骸窜影,委命上国。俱称晓了,咸当任遇,虽有枕戈之志,终无鞭墓之诚。昶诸子尫疏,丧其家业。宝夤背恩忘义,枭獍其心。此亦戎夷彯狡轻薄之常事也。天重其罪,鬼覆其门,至于母子兄弟还相歼灭,抑是积恶之义云。萧赞临边脱身,晚去仇贼,宠禄顿臻,颠沛旋至,信吉凶之相倚也。正表归命,大享名族,亦以优哉。